他面色深沉,吐气凝重,道:“谁也不想的。”
“那……”我将心一沉,问,“泓昶会死吗?”
六哥突然红了眼睛,我从未见他如此悲伤过,拉着我往符望阁走,一直到门前,才松手说:“看他走到哪一步了。”
“哪一步?”
“你说他在想什么,明知道眼前是一个个陷阱一个个坑,偏要往下跳,他到底求什么?”六哥有怒色,恨不争,“初龄,若真有那一日,不是父皇要杀他,是他自己求来的,是他逼父皇动手的,你不要怪任何人。”
“不要怪任何人?不要怪……任何人……”我呢喃重复着这句话,而后问六哥,“他是你们的弟弟,为什么不拉他一把?母后厚爱我们每一个人,你们忍心看着她唯一的孩子求死?究竟是父皇太狠心,还是你们太无情?六哥,泓昶是我们的弟弟。”
却是此刻,有面生的小太监往这里来,六哥有些不耐烦,问他是哪里的人,那小太监忙说明来意,谁也想不到,一生忠于皇室,侍候了三代人的方永禄,竟在此刻辞世了。
但不论他生前如何得人心,一个奴才的离世,不过是皇城里稀松平常的事,且此刻有耿夫人的丧礼在,内务府只是简单按规矩办事,这小太监念我平日和方永禄亲近,才特特来告诉我一声。
唤来李从德,我道:“告诉内务府,说是皇贵妃的意思,为方公公厚葬。”因为心里早有准备,对于他的离世并不太难过,况且他带走那个“秘密”,也好。
那小太监见我如是吩咐,那小太监替方永禄谢我,不久离去,我也倦了,对六哥道:“我没事的,你们一个个都来跟我说那么多道理,我再糊涂也该懂了,六哥也回去歇息吧,不是说后日耿夫人出殡的事,要你来主持吗?你们都忙好了,不必担心我。”
他欲言又止,我厌倦了这样的神情,至今每一个人都如此对我,为什么不能说明一切?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正要离去,涵心殿来人,说父皇要见我,我问他十四叔是否还在,得到肯定的回答,莫名心里有些忐忑,别了六哥匆匆而来。
在涵心殿外,我见到了柯里颀,在城外安顿好五千兵马后,他也跟着进宫了,但只是静静地等在外头,不知是等十四叔,还是等父皇召见他。
一路来没说什么话,此刻相见,我含笑相对,他却尴尬地避开目光,不由得气恼几分,走近他问:“我不怪你没来接我,为何见了面反似我欠你什么?”
他垂首答:“实在无颜见公主。”
“那你为什么不来接我?”
他抬头看我,但很快又垂下眼帘,说:“因为容大人会来接您,末将再出现,只会平添风波。”
想起回程路上的种种,我也好奇若柯里颀真的来接我了,如今又是什么景象,人生是那么奇妙,一个人一件事甚至一句话,就能改变一切。
“公主,皇上和王爷在等您。”小太监来催促我,我便欣然对柯里颀道,“回头向十四叔告假,我要好好款待你,谢谢你一路护送我到姑苏。”
他只是默默地点头,退开几步,让我往殿内去。遂别过,径直往父皇这里来,他们兄弟俩正在桌边坐着,神情轻松愉悦,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行过礼便被父皇拉到身边,我细细瞧他,气色也是好的,仿佛有什么好事发生,满目的喜色。
他们尽说些家常的话,说初晴知道父亲来京城,追到城外要父亲记得带姐姐回家,虽然听得心里热融融的,可现在是说这些的时候吗?
十四叔更道:“已经派人回去接他们了,初龄和泓暄要大婚,不该叫他们错过。”
我尴尬地笑着,再憋不出话来应付了,一时情绪低落,很想离开。父皇好似洞悉我的心思,竟在此刻说:“朕乏了,初龄替父皇送你十四叔出宫吧。”
“是。”我想也没想就答应下,不久与十四叔一起离开,见柯里颀还在外头等着,本以为他会和我们一起走,谁知父皇紧接着召见了他,我愣愣地看了半天,没明白父皇见他做什么。
十四叔在我耳畔轻声说:“柯里颀说这次既然来京,就该觐见****皇帝,路途遥远,也许将来再也不会来这里。”
我还是不明白,十四叔笑道:“原来他真的没有和你说自己的身份?”一边离开涵心殿,“柯里颀是北国的王子,是先王柯克辛唯一的儿子,如今的契王是他的叔叔,三年前就下旨要禅位给侄子,但是柯里颀为了完成他母亲的愿望,暂时没有接受。不过……”
十四叔看看我,笑意深浓,“后来就变成要完成他自己的事,可惜他错过了最好的时光。”
我只为柯里颀的王子身份惊讶不已,对于十四叔的话并未做深究,又细想那会儿在路上奇怪柯里颀对金银珠宝价值的了解,如今都变得合情合理,无奈地笑:“这些年我身边不乏莫名其妙的事,看到的听到的,实在是应接不暇。”
不久行至空旷处,见宫女太监也远远跟着,遂对十四叔道:“初龄对不起皇叔,不仅没做好您交代的事,更任性地将书信付之一炬。可我只是希望兄弟和睦,不想看到争执甚至杀戮,十四叔,母后的信我也看了,您会保护泓昶的,对不对?”
他却淡然一笑,拍拍我的肩膀道:“那件事追根溯源,是十四叔对不起初龄在先,来,十四叔慢慢告诉你。”
一路将十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