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戚看着那场地中央悍不畏死的决斗者,看着场地四周那密密麻麻地病态般欢叫咆哮着的人群,此时自己身处何地,已是知晓了大半。
吕梁镇也有这样的地方,也有这样的人群——赌场。
那些围着赌桌,看着骰子旋转的人群,也是这般的恍若痴狂的神情,只不过那骰子落地,不如这人头落地这般的血腥暴力而已。
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相问:“师傅,这到底是哪里?”
“楼兰场,”辛无稽平静地说道:“是天子峰开的地方。”
辛无稽也并未说着地方都干些什么行当,其中之意,想必就是不言而喻、一看自明,穆子戚想的,并没有错,这就是赌命的地方。
“要生要死,命值几何,没有人过问你的身世,也没有人会强迫你的去留,更不会有人惋惜你的生死,不过只要你进了这里,你便要明白,你已经将自己的生命待价而沽。”
辛无稽又补充了几句,怕自己的弟子还不能体味其中的冷酷和无情。
人的性命卑贱至此,反倒还在穆子戚的意料之内,赌场之类,虽然赌的是钱财,但是付不起赌债被人打出赌场甚至活活打死的,又何曾没有过,可又有谁过问,又有几个人就此罢手?
真正让他震惊的,是这种粗俗,甚至可以说的野蛮的地方,竟然是天子峰所管理。
“师傅,天子峰,为什么要开这种地方?”
修仙之人,不是应该有慈悲之心吗?不是应该救世济俗吗?又为何这般专开场地,供人打打杀杀?
“修仙之人虽有仁慈之心,但仁慈,并不是普度众生。我们并不是那些老和尚,若是世人需要我们出手相救,我们自当出手,但若是世人不想自救,我们又能如何?来这里的人,多半都是穷凶极恶的亡命徒,刀口舔血的不轨者,他们愿意出卖自己的姓名,那是他们自己的事,没人管得了。”
“而且,更重要的是,天子峰弟子所修的具是剑道,剑道乃是天下第一攻伐只道,也唯有在生死搏命之中,才能悟出真正有用的剑道,而不是一些花架子。而天子峰试炼弟子的地方,便是这里。”
穆子戚听了辛无稽的一番话,觉得似有些道理,但又似并不全对。
“若是如此有理,那为何阴阳门并未效仿?”
辛无稽轻轻摇摇头:“虽然这么做并非为什么大恶,但毕竟是在放纵他人互相争斗,终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阴阳门与天子峰不同,阴阳门所修,悟道阴阳变化、理气调息为先,这攻伐的手段,反倒只是第二位的。”
穆子戚听辛无稽这么说,不知为何,心中不免好受了些。
再看场上争斗,虽然仍是不忍,但更多的,是对那些不知性命之贵的人的同情。
在那之后,中央场地之中的搏命较量又进行了数场,穆子戚慢慢发现,也并非所有比试都如他所见的第一场那般,非得一方没了性命才算罢休。
之后的数场比试,虽然也都难免有人受伤,但是却并未再出现有人丧命,一旦一方胜局一定,一般便不再下重手了。
看来方才那个全无人性的野兽般的汉子,也是少数。
而让穆子戚感到惊奇的,是果真如辛无稽所言,有着天子峰的弟子来这里锻炼技艺。
此处虽是天子峰所辖,但是既然是为了试炼弟子所开,那若是人人都因对天子峰心生畏惧而畏手畏脚、不敢争胜,那岂不是就失去了其锻炼的意义。
所以,在此处,即使是天子峰的弟子,要想保命获胜也是全凭本事,就算是实力不济丢了性命,也是自己实力不济,怨不得别人,天子峰也绝不会出手阻挠,更不会去寻人报仇。
但是天子峰的弟子,即使是刚刚入门还未达到先天境界的弟子,又那里是这些普通的武夫所能相比的。
只见那天子峰的弟子和穆子戚相仿的年纪,虽并未携带兵刃,但是二指成剑,一套天子峰的剑术信手使出,其中威势,却是丝毫不输于长剑在手。
指法游动仿佛剑影翻飞,轻轻松松便将对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这是穆子戚第一次看见七大门派中其他门派的弟子出手,虽然不知道这名天子峰的后天弟子之中排在什么层次,但是一看便知,修为之高绝非普通门派弟子所有。
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剑派的弟子!穆子戚心中暗暗叹到。
虽然那天子峰的小剑士并未使出全力,不好比较他的修为个阴阳门中的雷腾、商九歌相比到底是孰高孰低,但是穆子戚还是暗暗想着,想来应该还是雷腾比较厉害一些才对,毕竟是自己的同门。
但是想到此处,又是不免有着些许忧伤,自己怕是连场上这个天子峰的弟子都比之不过,如此说来,也就更不必说比上雷腾了。
那弟子数次将对手挑翻在地,越是并未下狠手,不过也好在他的对手自知不敌,也就知趣的认输了,不然的话,怕也还是少不了接一些狠利手段,受一些皮肉之苦。
那天子峰的弟子取胜之后,剑指一收,负手身后,飘然离去,一脸的风轻云淡,仿佛这场胜利早在他意料之中一般。
穆子戚只觉得这小子不像是和自己同龄,反倒像是和辛无稽同龄的老人儿,他不禁瞥了一眼一旁的辛无稽,虽然长得挺年轻的样子,但是都一百二十多岁了,不是老人是什么。
如此这般的比试又进行了数场,穆子戚心里兀自盘算着,这没过一场,便是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