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的心骤然紧缩住!
她明白那种被孤立被排斥的滋味,却想不到初原前辈也有过类似的遭遇。
“也不能怪大家生初原师兄的气,自从初原师兄退出跆拳道,若白师兄成为大弟子后,松柏道馆在每年的道馆挑战赛中就渐渐不行了。最近三年,最多进入复赛后再打一场就被淘汰,去年连复赛都没打进去,松柏道馆在别的道馆眼中也沦为了二流的道馆。”晓萤难过地垂下头,“如果初原师兄还在继续练,那松柏道馆一定会被跆拳道界所敬仰的吧,唉……”
“哎呀,不说了,说这些也没有用!要是这次道馆挑战赛能取得好的名次,松柏道馆就可以重振雄威了!”晓萤从垫子上蹦起来,对听得有些发愣的百草喊,“快来,我们继续练吧,明天就要进行馆内选拔赛了!”
百草和晓萤又练了一个多小时,练功厅里的弟子们渐渐都走光了,晓萤也回去睡觉了。百草原本还想同前几晚一样再多练会儿,然而却觉得越练身子越僵硬,仿佛动作都有点变形了,心里也乱乱的。就像期待太久的事情,即将来临,竟有点患得患失,惟恐自己把握不住机会。
收回踢出去的腿,她呆呆地站在垫子上。
四周静悄悄的。
想要让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杂念反而越来越多。深吸一口气,她放弃了继续再练下去的念头,找出抹布开始擦垫子。明天这里就将迎来馆内选拔赛,只有取得胜利的人才能取得代表松柏道馆参加道馆挑战赛的资格,而全馆的女弟子只有一个名额。喻馆主和若白前辈允许她去争夺这个名额,给了她机会,而她……能胜出吗?
她能战胜初薇前辈和秀琴前辈吗?
垫子已经被擦得闪闪发亮,她的心却越来越乱。关上练功厅的灯,把纸门一扇扇拉好,她拿起扫帚,开始扫地。
夜凉如水。
不知不觉,百草发现自己竟然扫地扫到了初原的木屋附近。月光下,溪水静静地流淌,她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小木屋的窗户,屋内灯光温暖,四个人的谈笑说话声比灯光还要温暖。
廷皓兄妹还在这里啊。
借着月辉清扫木屋旁的小路,百草甚至听到了初原柔和的笑声。她不由自主循着那笑声望过去,却看不到初原染着微笑的面容,只能远远地看见婷宜坐在初原身边,她的轮廓秀美雅丽,正侧头对他低声细语什么,那两个身影看起来如此熟稔和亲密。
百草低下头,继续默默地扫地。
自从亲口问过初原,她扫地并不会打扰到他的清净后,她便常常来到这里。每次只要来到木屋附近,用扫帚轻轻扫过路面,将灰尘一下一下地扫去,她的心就会变得异常宁静起来。
晓萤说她是沉默的人,总是嫌她话少。
可那是师父教导她的。
师父说,百草,你性格太烈,如果不加以克制,说不定会闯出祸来。所以要格外地谨言慎行,尽量沉默,凡事三思。
于是她努力让自己沉默。
她越是沉默少语,师父越是赞许。渐渐的,她习惯了沉默,性格也比刚被师父领养时沉稳很多。只是有时候,胸口的火焰燃烧起来时,依旧有些难以克制,比如同秀达的比试、郑师伯的事情和挑战金敏珠。
内心深处是住着一条恶龙吧。
常常她会担心,怕自己万一哪天会真的克制不住,冲动之下真的会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而现在,只要在这里静静地扫地,看着手中的扫帚一点一点将路面变得干净整洁,心就会沉静满足。
她喜欢扫地。
一下一下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仿佛再紧张的事情也可以变得放松下来。
月光如水。
不知过了多久,百草从屋前扫到屋后,又不知过了多久,从屋后慢慢地扫到那棵大树下面。
那是一棵古老的榕树。
浓密的枝叶,苍黑粗大的树干,无数条枝根落在地上,扎进泥土里。皎洁的月光从树叶缝隙间筛落,斑斑驳驳,闪如星芒。
“……我听说,昌海道馆的恩秀是很出色的女子跆拳道高手,”树干后传来初薇的声音,“真的有那么厉害吗?”
“对,她非常有天赋和灵气。”少年的声音清朗如阳光。
“听说,她长得也很漂亮?”初薇犹豫地说。
“是很漂亮。”
初薇好像愣了愣,不知道是因为那叫恩秀的女孩子果然漂亮,还是因为那少年坦率的回答。
“……那,是她漂亮还是我……”初薇仿佛觉得说错了话,立刻又匆忙地说,“……还是婷宜姐姐漂亮呢?”
“哈哈哈哈,”少年大笑起来,“为什么要关心这个,难道你们上场比赛的时候,也要先看看对手有没有你们漂亮吗?”
“廷皓哥哥!”
初薇气恼地跺脚,然而声音再响起的时候,又变得有一点点迟疑和徘徊,仿佛有羞涩的心跳和不安的忐忑。
“廷皓哥哥……”
百草敛声静气,轻手轻脚地握着扫帚从大树下走开,小心不踏响脚下的草儿和碎石。原来初薇喜欢的是廷皓啊,从晓萤那听到的八卦,似乎大家以为初薇和若白是一对呢,两人青梅竹马,又同样的淡然清傲。
啊,她在想什么呢。
百草边走边摇头,赶走自己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八卦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