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日报社内,绿衣笠帽的香港警察正从楼梯往下抬尸体,李玉堂匆匆上楼来,见到此景,脚步一顿,用颤抖的手揭开尸体脸上的布,发现是一位报社的工作人员,顿时一阵眩晕,猛地抓住楼梯扶手。

一个洋人警官过来跟李玉堂打招呼,“李老板。”

“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李玉堂强自镇定,拔腿继续往上走,走廊一片混乱,还有两个重伤的报社工作人员在接受临时治疗。

李玉堂和洋警官走进秦少白的办公室,办公室内一片狼藉,一看就是发生过搏斗。

“少白呢?秦先生人呢!”李玉堂厉声道:“光天化日,有人这样公然入室行凶,h先生,您一定要查清,严惩!”

洋警官摇头道:“不用查,是你们老佛爷的人,你们的事,我们也不好多管的。”

李玉堂语塞。

“玉堂老板,还是管好你自己的人吧。”洋警官讳莫如深地笑笑,拍拍李玉堂的肩膀,出门了。李玉堂目送他离去,突然觉得自己脚下踩着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是一支金笔!他太熟悉这支笔了!弯身捡起,李玉堂将这只金笔举在眼前死死盯着,喃喃呼唤道:“重光,重光……”

报社外,香港警察的车轰然开走,围观的好事者也渐渐散去。李玉堂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报社大门,一个声音叫住他,“叔父大人!”

李玉堂回头,一愣,“重甲……你怎么在这儿?”

“小侄给叔父请安。”李重甲彬彬有礼地上前,“巡抚大人派我来办件公事,今天刚到,正想到府上拜望您和重光弟弟呢。”

李玉堂敷衍两声,李重甲突然笑道:“重光弟弟好吗?应该已经到香港了吧?”

李玉堂不得不回答,“他还没到……没到香港。”

李重甲满脸惊讶,“那什么时候能到?电报没说?”

“他……也许在路上耽误了吧……”

李重甲脑海里闪过在码头上见到的李重光,以及李重光跟区舒云说话的情形,满心狐疑。

“老太太这几天怎么样了?”李玉堂关切地问。

李重甲摇摇头,“好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

李玉堂闻言又是一阵钻心的痛,强作镇定道:“我这两天就回去,就回去。你的公事办完了吗?”

李重甲点头,“差不多了,明天回广州。”

李玉堂也点点头,“好,好……你忙你的公事,不用去家里了,我还有事。”

李重甲答应一声,李玉堂走出两步,李重甲久久望着他的背影,神情复杂。忽然,李玉堂又转身走过来,拉过李重甲走到僻静处,郑重道:“重甲,我问你件事……”

他朝周围看看,低声道:“朝廷是不是派了人来香港,有什么行动?”

“有这样的事?”李重甲一本正经地问。

李玉堂愈发压低声音,“听说是从北京下来的钦差,针对乱党,你没听巡抚大人提过?”

李重甲直摇头,“如果是北京派钦差,对我们也会保密,小侄真的一点儿都没听说过。”

李玉堂显然很失望。

“叔父,出什么事了?”李重甲明知故问。

李玉堂摇摇头,连忙掩饰,“没什么,随便问问……随便问问……”

李重甲恭顺有礼地笑笑。叔侄两人又彼此敷衍两句,各自分别了,旁人若是能听见他们两人聊天的语气和神情,便会一眼发现,这对叔侄做作的亲近中充满戒备和互相试探,关系十分微妙。

李玉堂口中的“乱党”们,此时正在秘密集会中,李重光、秦少白等同盟会会员们,正藏在一处偏僻场所里,密室墙上挂着香港地图,皇后大道“乔治剧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红圈。

李重光道:“明天乔治剧院有演出,我们在二楼开会,戏散场之前,混入观众中离开。”

几个同志点头。

“铁山至少有一百个高手,再加上被他贿赂的香港警察,力量很强,一定要有备用的保险方案。”秦少白皱眉。

众人一起思考起来。

“声东击西!”秦少白和李重光几乎同时说。

“用替身!”方红也兴奋起来,“找人做孙先生的替身,吸引密探注意!”

“对!”李重光望向方红,那眼神带着深深的欣赏和爱慕。方红迎向那目光,莞尔一笑。

秦少白拍了下手,“好!替身拖延的时间越长,孙先生就越安全。”

李重光问,“谁来做替身?”

“这件事我来安排。”秦少白道。

李重光摇头,“我来做替身。”

秦少白加强语气:“这件事交给我了,不用你操心!”

众人继续讨论,方红看看李重光和秦少白,欲言又止。散会了,众人纷纷出去,分批离开,李重光等在后面,方红赶上来,示意他留步,李重光会意,等最后一个人出去了,关上门,来到方红面前。

方红掏出一支金笔来,放在李重光面前——正是李重光失落在中国日报社,又被李玉堂捡到的那支笔。

李重光大惊。

方红轻道:“刚才你爹来找过我,我正要出家门的时候。”

李重光更吃一惊,“我爹找你?他跟你说什么?”

方红:“你爹好像变了一个人,对我……十分客气,不止是客气,有点……他跟我道歉,说当年干涉我们的关系,太粗暴,是他不对……他说着说着,眼睛就红了……让人看着心里好难受……”方红的眼睛也有点红,说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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