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小孩围着青蛙看了好一会儿,乔嘉宁才带着弟弟妹妹去找爸爸。一路上,乔嘉宁十分照顾顾婉婷,不仅牵着手,连步伐都迈得很小。
乔外公的父辈有五兄弟,个个身强力壮,在村里称王称霸,结果物极必反,他这一辈却只生了他这么一个孩子。虽然祖业丰厚,但没有兄弟帮衬,一直被村里人欺压。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因此他才不停地生孩子,只愿自己的孩子以后有几个兄弟可以依靠。
二舅舅这一代是世字辈,宁宁哥哥这一代是嘉字辈。说到取名这事儿,顾婉婷不得不佩服一下乔外公。她这几个舅舅的名字取得可真霸气,大舅舅的名字叫乔世民,二舅舅的名字叫乔世璋,三舅舅的名字叫乔世邦。这三个名字的来源分别是李世民、朱元璋和刘邦。可惜,名字取得好并不代表命就好,因为名字这事儿,乔外公不知道在特殊时期的时候批斗过多少次,连三个舅舅也被拖累了。据说,二舅舅和三舅舅当年原本是可以有一份稳定工作的,但是最后都被别人顶替了。或许乔外公吸取教训了,在给小舅舅取名的时候才没有继续沿用皇帝的名字,只取了一个杰,但也寄托了他望子成龙的殷切之情。
远远地望着二舅舅躬着背在河里辛勤劳作,顾正渊兴奋地连喊两声:“二舅舅,二舅舅。”
乔世璋听见外甥的声音,直起身来撑着被双手磨扫光的铲子,他个头高高的,脸庞瘦瘦的,皮肤黑黑的,穿着一身又旧又烂的军绿色的衣服,可能是因为长期从事苦力劳动,额头上那深深的皱纹和他不到四十岁的年龄很不相称。微微一笑,眼睛就眯成一条缝,眼角也挤出几丝鱼尾纹。
前世,大部分人对他的评价只有一句话——他是一个好人。乔世璋憨厚老实,不善言辞,非常讲礼性,重人情。他的三个孩子被他教育的很好,知礼数,懂礼貌,孝顺,有出息,却也同样老实,从不抱怨自家穷,父母不中用。
尽管如此,顾婉婷依然不喜欢这个二舅舅。说好听的,他是忠厚老实,说难听的,他就是懦弱无能。乔外婆的事儿暂且不提,就说这河沙场。俗话说,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没有金箍棒就别穿小短裙。为了那个河沙场(涨洪水时,河坝可以拦截沙子卖钱),90年代就欠下十几万的巨债,子女读书的钱都靠两个妹妹支助。好不容易最艰难的日子过去了,妻子久病去世。
尽管不喜欢这位二舅舅,但顾婉婷还是礼貌地喊了一句“二舅舅”。
毕竟他家的事儿其实跟她关系不是很大,她只需过好自家的日子就足够了。说她冷酷无情也罢,说她天生凉薄也罢,连脸都分不清的人,感情能深到哪里去。所以说,顾婉婷是一个很奇怪的人,说她无情吧,她却经常助人为乐,说她热情吧,她却连亲人都可以抛弃。有时候,顾婉婷自己都怀疑对徐鹏飞的感情。说深吧,半个月不见面不联系,她都不会想他;说浅吧,每次见到他她都觉得很高兴,跟他在一起的感觉很舒心。如果徐鹏飞提出分手,顾婉婷绝对会非常愤怒。
其实,顾婉婷根本不懂爱。
连恋人长相都记不住的人,如何懂爱,如何去爱呢!
再加上九八年特大洪水那次被遗弃的关系,她自小防备意识就很强,别看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笑笑呵呵,其实感情凉薄的很。虽然大伙儿都拿她当个宝贝地宠着、疼着,可真正能进入她心的还真没有。
“唉。婷婷和渊渊来了。”乔世璋笑呵呵应道。
“爸爸,妈妈叫你回去,小姑姑来了。”
“好,等会就回去。”
前世九八年特大洪水后,顾婉婷就患上了惧水症。那时只要一看到河水就会非常害怕,内心产生恐惧。后来还是乔嘉宁强迫她下水才有所改善,但她还是没办法跟别人一样大胆地学会游泳。她还记得那次,乔嘉宁拉着她的手慢慢走近村子附近的小溪,她下意识地跳起来,双手紧紧地扒着乔嘉宁的脖子,双脚缠在他的腰,如八爪鱼一般死死地缠着他。乔嘉宁当时被她这激烈的反应弄得狼狈不堪,一惊之下,二人双双掉进小溪。小溪的水并不深,只在乔嘉宁膝盖处。不过正因为水浅,乔嘉宁摔得不轻。看着乔嘉宁的狼狈样,顾婉婷顿时哈哈大笑,恐水症也有所减轻。
此时,顾婉婷被拉着乔嘉宁往河水走去,看着那汩汩的河水,一荡一荡的水波,好似她正身处在一个巨大的湖泊中央,刹那间,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双手也松开了乔嘉宁,擒着裙子的领口向后退了两步,浑身发抖,两条腿一点劲儿也使不出来。顿时回忆起前世被淹死时的无助与痛苦,那种喉咙被堵住、咕嘟嘟把水灌进肺部的感受,气喘不上来,肺像火烧一样,整个人被水裹住,完全一点力气也用不上……
“啊——”顾婉婷再也控不住尖叫出来。
乔嘉宁听见动静,立马转过身,只见顾婉婷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紧闭的唇没有一丝血色。
乔嘉宁见顾婉婷的情况不对,连忙伸出双手抱住她,竟发现她的呼吸凌乱,连身子也在颤抖着。
尚未清醒的顾婉婷好像陷入了噩梦难以自拔,一双手乱舞着抓住了乔嘉宁的胳膊,像是终于找到了救命的稻草,紧紧的抓着、轻吟着不敢放开。
乔嘉宁凝眸,一手抱着顾婉婷,一手轻轻地拍打着她的脸。
没反应。
“乖乖,乖乖。”乔嘉宁锁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