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啊,再来一下,洛北三……三万百姓的生活,就能被你,毁,毁掉了!”
短矛加身,卜己的声音没了往日的中气沉着,但马越听在耳朵里不亚于林中虎吼。
但马越也仅仅是愣了一下,僵硬的回头看了一眼,不自觉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因紧张而干涩的嘴唇,突然咬着牙向前跨步至卜己面前,一斧劈在卜己脖颈,大好头颅便随着喷薄的鲜血落在地上。
“我知道……你是对的。”马越皱着眉头,心里很酸,转瞬之间仰头向着四面八方奔驰而来的贼军吼道:“老子就是凉州马越,小崽子们来啊!”
猛然间,车体颠簸马匹受惊,战车偏离了官道,四马受惊朝着田地冲了下去,带着战车奔驰在麦田中。
匆忙间稳住身体,耳畔传来喊杀声,阎行此时竟然扒着马车左边沿吊在车外,手中倒提着长矛对马越咧嘴露出满口白牙笑了一下,接着便捅翻一个骑马冲来的黄巾军卒,狂笑着喝道:“卜己已死!降者不杀!”
阎行这一声呐喊让马越险些笑了出来,妈的,自己的战车在田野中奔驰,车旁是近百扯下黄巾的自家骑兵与敌军骑兵混战,自家从洛南带出的好儿郎正与贼军混战,不断有双方骑兵落马,步兵们就急忙骑上最近的马匹跟随战车一路逃遁。
狗屁的降者不杀!
突然间马车一个震荡,马越急忙抓住砌在车上的斧头才稳住身体,一看竟然是一黄巾汉子自马车右侧从马上跳上车沿,正叼着短刀双手扒在车沿想翻上战车。
马越猛然转身松了斧头也不拿东西,大手一把抓住黄巾汉子后脖颈子向外一扯,马越双手臂展足有两米,一拽便将这拽离车身,猛地狠命向地下掼去。
阎行此时也翻入战车,擎着长矛左刺右戳着一路狂笑:“小崽子们来追乃翁吧!”
一矛横扫将一骑兵扫下马,阎行猛然回头对马越说道:“主公啊,咱们这是往北跑呢啊!”
马越一看可不就是,回头入目尽是骑兵,徐晃擎着长矛左冲右突地带着十余名骑兵在战车左右护卫,将接近战车的黄巾骑兵统统扫于马下,然而后面的麦田下尽是敌人,麦田起伏如浪潮一般朝着战车翻涌而来。
马越急忙抓住系在车辕上的缰绳,引马向东调转,回首抓着缰绳于战车上对徐晃喝道:“公明,向东!”
就这么一喝,远方“嘣”地一声,数十步外一黄巾汉子端坐马上将手弩端平了便朝着马越激射而来。
马越对这箭矢毫无防备,猛然便觉得后背一凉,随后整个躯干传来一阵剧痛,明显能感受到身体中的力气在悄然溜走。
抓着缰绳的手猛然就软了下去,双腿无力地跪于战车上,嘴唇哆嗦着说道:“阎……彦明,彦明,驾车,带我回去。”
“小崽子们来呀!阎大爷要将你们杀个干净!”
阎行面朝着后面立于车上,一手扶着车案一手擎铁矛挑刺着黄巾将士,不断喝骂着,阎行平时挺安静,可与人动起手来便一点都不沉静,活脱像个凉州跑出来的疯癫汉子,三百对一万都能喊出降者不杀这样的话语,整个人便陷入激昂之中,根本听不到马越的轻声呼唤。
马越身体瘫软下去,靠着战车一边,车身的每一次颠簸都让他疼的浑身发颤,不知是哪里破了导致血液上涌,喉咙里的甜腥味越来越浓,粘稠的血液在口中不住地上反,体内那仿佛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巨力也弃他而去,动动手指都变得困难,不断地吞咽口中血水,不断地轻轻喘息。
这就要死了吗?
重生自北地战鲜卑之后,马越始终自诩早就不怕死了,勇名传遍了凉州,然而当死亡真正来临时,他怕了。
“阎明,彦……明,带,带。”
他怕死,怕死怕的要死。
这个时候,他的脑中闪过种种画面,他不想死,这个波澜壮阔的大时代他还没有看够,还没有活够呢。
张掖大漠,第一次与死亡擦肩而过,青铜刀划过颅骨,那时的他只想求生。
什么时候他也有了野心呢,想要获得更大的权势,是那个时候吧,并州救兄,那大汉将军控八百铁骑,强弩逼他跪地求饶,野心的种子在胸口萌发,不愿再跪地求饶。
“阎行……救,救我……”
马越的视野渐渐模糊了,身体失了力气依靠战车随着颠簸而晃动,不知是谁吹响了羌笛,脑海中的画面变得越来越清晰,郁郁葱葱的是彰山,彰山脚下有一户人家,人家里住着三兄弟,兄亲弟恭都是顶天立地的大豪杰,有个门客叫关大哥,那一天马二哥提着大棒子给马越打跑了泼皮,马越推着车子上山打柴,关大哥打了一头大老虎回来,马越骑着战马在草原上驰骋,大家端着虎骨酒大声欢呼。
在凉州一文不名的日子真好啊,干嘛非要出人头地呢?
在心中无声地叹息,马越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完全黑了下去。
“砰!”地一声,马越的身体无力地划下,撞在车辕上,阎行仍旧在车后骂骂咧咧,追兵与战车已经拉开百步距离,猛然回头阎行一下子蒙了,铁矛被他一下子丢在车外,急忙蹲下试探马越鼻息。
就见马越进气多出气少。
“啊!”
阎行一下子懵了,双手无力地抓了抓头发,尖叫出声,吼道:“徐公明!”
“主公!别睡啊主公!”阎行握紧了拳头伸至口前,一口咬了下去,眼泪猛地一下子就从眼中泵了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