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已经脱掉了全身甲,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锦袍。
没了那身铁血峥嵘,更显得清贵非凡,俊美妍丽得不似凡人。
顾欣悦缓缓坐直了身体。
顾陌寒手在门框上按了一下,缓缓往床边走去。
他的腿伤还没有好,在嘉峪关的伤更重,这三日连番激战,身上又添了好几道伤口,其实只穿着那全身甲都痛得半死,这么一路疾驰回来,再和叶重他们斗智斗勇,还在杜夫人那跪了那么久。
便是铁人都受不住。
何况,在顾欣悦面前,他也本能的不想再装下去。
气一泄,走路之时,便带上了一瘸一拐,身子亦摇摇晃晃。
走了几步,见顾欣悦不动,只觉心头一痛,顾陌寒身子便往前载倒下去。
顾欣悦眉头一皱,起身,接住了他的身体,一转身,将他放在了床上坐好。
“欣悦……”探手搂住了顾欣悦的腰,将头埋在了她肩头,顾陌寒闷声道:“你若不开心,打我骂我都行,别不理我,可好?”
顾欣悦心头一跳,低声道:“我没有。”
“我知道,母亲她说的是假话,我的欣悦,断然不会那么做。”顾陌寒轻抬起头,声音中带了苦涩,道:“欣悦,母亲要我跟你说对不起,她……你能原谅她嘛?”
顾欣悦将头扭开,没有答话。
这,已经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了。
“欣悦……”手指轻抚上了她的面颊,顾陌寒轻轻一笑,道:“我爱你……”
轻叹了一口气,顾欣悦道:“我知晓了。”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还是要离开,虚与委蛇这种事,她还是可以做的。
左右,等回了京城,她跟他们也没有什么交集了。
手指在那天青色的袍子上轻抚而过,顾欣悦转移话题道:“这衣服不错。”
口中说着,顾欣悦也不觉细细的打量了一下那衣服,不光这料子便是京城都少见,只那密密麻麻的针脚,都说明了做衣服之人的细腻心思。
而且,在边角,在云纹的掩饰之下,还有暗绣。
那是,一颗又一颗的心型。
其实她早就应该想到,他顶的是国公府公子的名号,身边怎么可能没有丫头,杜夫人身边的那些美女丫鬟,只怕个个都和他有着情谊。
雪琴,不过是更出色一些。
视线扫过衣服,顾陌寒眼神微黯,伸手,就将锦袍给脱了下来,随手对地上一丢。
外衣一脱,便露出了他那被绷带鼓得一团一团的内衣。
有些地方,隐隐的还露出了血迹。
那一道道,仿似都带出了当初他护着她,任那些利刃上身的画面。
顾欣悦喉头一噎,眼眶不觉微红,手指带了颤抖的,轻抚上了那些痕迹。
眼睛微闭了一下,声音带着自己都不可觉察的颤抖,顾欣悦轻声道:“柳飞燕,和你是什么关系?”
最后一次,便天真最后一次吧。
也许,她也能对一次。
“柳飞燕?”顾陌寒诧然。
“恩,你母亲说,你和她青梅竹马,已经定了亲,便是做妾,她都愿意嫁你。”顾欣悦轻声说道。
顾陌寒眉头不觉一皱,冲口便想说绝无此事,可是脑中却浮现出了先前在客房和柳家之人相见之时的场景。
他不想骗她,亦不想他这里刚说了狠话,转眼就有人将事实给捅了出来。
思忖片刻,对着顾欣悦那清澈见底好似没有一点情绪的眼睛,顾陌寒轻声道:“欣悦,你相信我嘛?”
唇角微勾,顾欣悦垂下眼帘,轻轻嗯了一声。
“现在甘州情况复杂,我还需要柳家之力,有些事,我不能明确拒绝他们,只能拿现在还是孝期堵住他们的口。”紧紧握住了顾欣悦的手,顾陌寒眼睛眨都不眨的看着她,道:“这不过是权宜之计,欣悦,你相信我!”
顾欣悦缓缓的点头:“我明白。”
这意思是说,他默认了杜夫人的说法,只是用孝期不能定亲拖下去而已。
因为,柳家,现在不能得罪。
“欣悦……”
顾欣悦脸上没有任何不悦之色,顾陌寒却觉得从心底冒出一丝凉气。
一直在生死边缘游走,他的感觉极其敏锐。
顾欣悦对他,有什么变了……
“小姐!”石榴挑帘而进,脚步在门口顿了一下,带了笑意道:“这是将军吩咐用花蕊炖的甜汤,喝一点暖暖身子。”
将军吩咐的?顾欣悦带了诧异的看向顾陌寒。
“在路上正好遇见雪绒花开,这种花,最补女子的身子,我便都摘了下来。”顾陌寒看了石榴一眼,道。
花是他带回来的,亦是他交代秦福第一时间送到顾欣悦这里来。
可是他并没有要石榴炖什么甜汤。
想来,亦是这丫头想要让他们和好……
从石榴手中端过那碗散发着清香的汤羹,顾陌寒带了小心和忐忑的道:“来,喝点,别再生哥的气了可好?若是你不愿意,我现在就去跟他们说明白!”
少了柳家的助力无非就是麻烦一点,可若是让顾欣悦产生了什么不好的想法……
顾欣悦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再抬头看了石榴一眼,就着顾陌寒的手喝了一口。
“汤里无毒,有药材,雪绒花,麝香,鹿茸,红花,都是大补之物。”
超脑的声音在脑中轻轻响起。
拿了帕子给顾欣悦擦了下嘴唇,顾陌寒自己也喝了一口,砸吧了下嘴唇,道:“味道还不错,来,都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