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月楼上,张力和若晨一直说着话儿,直到天色黄昏。
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张力现在只等着明日殿试见真章。
说自己一点不紧张,那是假的。
所以这考前的最后一点时间,还是和若晨妹子待在一起减减压比较好。
张力忽然记起来当日在无定河桥头,若晨陪嫁到吴府还有好几辆马车的东西呢,好像当时是拉回晓月山庄的。
张力开口问道:‘若晨,当日陪嫁的东西,有好几部马车呢,我记得是拉回来了,你如何处置的?‘
若晨蹙眉道:‘我不想要,看着就烦,都放在偏厢房里呢!‘
张力思忖片刻,道:‘那些东西毕竟是你自己家的,为什么不要?就算是吴三桂的,本少爷也是要笑纳的……‘
说到这,张力想起了吴三桂那二十万两银票被自己‘顺‘回来的事,不由得脸上有些发烫。
若晨头埋得更低了,小声道:‘我……我其实是怕你不高兴……‘
张力哈哈一笑,道:‘无妨,你挑出些你喜欢的东西来。‘
若晨点点头,小声道:‘那好。我先前只选了几件必备的日常物事,就是怕你不高兴。现在你这么说,那我就把东西搬过来,将这闺房好好布置一下。‘
若晨心中还在盘算着如何布置,却突然听见张力说话了。
‘明日乃是殿试之期,你紧张吗?‘
听到张力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若晨顿时蹙起了眉头。
我紧张吗?
不是应该你紧张么?
怎么问我来了?
张力不等若晨提问,继续自言自语:‘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若晨这才明白,原来刚才张力那句话,是在问他自己--有点呓语了……
呃,看来张力是来找自己倾诉心事,我好好听着就是了。
若晨轻轻的抚摸着张力的脸庞:‘你说吧,我听着呢。‘
‘国朝二百年间,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必然授官翰林院,对吧?‘
‘明天要变天了!翰林院?白首穷经的书生,本少爷不屑为之!‘
‘国家再不改变的话,大明朝,恐怕要亡了……‘
若晨一声惊呼:‘啊?--你说什么?大明朝要亡?!‘
张力微微点头,依然躺在若晨的怀中:‘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我要逆天改命,一切从明天开始。‘
‘若是天命在我,希望明天能够让我得偿所愿!‘
若晨身子有些微微发抖:‘张力,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明天想干嘛?‘
‘无他,一鸣惊人耳!‘
若晨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不要啊!虽然我不知道你要做些什么,但是你平平常常的考完不就好了?反正殿试只决定名次,也不做淘汰。你肯定是进士了啊,别冒险!‘
张力摇了摇头:‘我没有退路。‘
若晨有些不解:‘什么没有退路啊?你从小官儿当起,慢慢熬资历就好了啊!朝廷官员不都是这样的吗?‘
张力再次摇摇头:‘他们可以,我不可以。因为我有追求。‘
‘追求?‘若晨有些吃惊,眼睛死死盯住张力。
半晌之后,若晨颤声道:‘你的追求是指--权力?‘
张力微微一笑,点头道:‘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此吾心中所愿也!呃,后半句也不知道实现没有,反正前半句差了十万八千里。‘
一听见‘醉卧美人膝‘几字,若晨不由得脸又红了,大腿下意识地往中间靠了一靠:‘说什么胡话呢!真羞死人了,你再说我就不让你躺啦!‘
张力哈哈一笑过后,眼神无比清明起来:‘若晨,你说醒掌天下权需要多长时间?十年?二十年?‘
若晨一本正经地想了半天,喃喃道:‘首辅周大人算是最快的了吧?也用了二十年哩!‘
‘原来是二十年……时间恐怕没有那么多了,二十年后,汉家衣冠不复--我,等不起!‘
若晨眉头蹙了起来,实在听不懂张力所言是什么意思……
就在张力躺在若晨腿上想着‘醒掌天下权‘的时候,紫禁城中有一个人,正为了这‘天下权‘而焦头烂额。
这个人也只二十出头而已,但是整个人已经失去了青春的气息,白净瘦长的脸上流露着比他实际年龄成熟,甚至是苍老的神情。
他--就是崇祯皇帝。
此刻他紧皱着双眉,死死抿着嘴唇,背剪着双手,在御书房中唉声叹气。
崇祯长叹一声,神色中带着无比的落寞。
从登基以来,自己几乎天天如此--挑着一个已经千疮百孔国家的重担,想要整治都不知该先治哪一孔才好?更何况是一个疮未愈,另一个疮又起,累得自己顾此失彼又疲惫不堪。
刚刚召来御书房议事的首辅周延儒和次辅温体仁,对国家大事议了大半天--
直到周延儒和温体仁退了出去以后,自己才发现竟然什么也没议成,什么也没有决定。
不管什么事情,周延儒一开口就是从先帝一直追溯到尧舜禹汤,总说那些祖宗成法。
而温体仁则是从商鞅说到王安石再说到张居正,那些贤君名臣们变革祖宗之法,国家如何富强云云。
一到具体问题,两人就开始抓瞎,无休止的互相拆台。
周延儒赞成的,温体仁反对;
温体仁赞成的,周延儒反对--
到最后也就只有一种结果,请皇上圣心独断!
‘呸!什么事情都要朕圣心独断,还要你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