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起来。
突然成为这么多男子的视线汇聚之处,让她忐忑不安。
但世家所受的教养又让她无法做娇羞小女子之态,王氏依旧强撑着,力图让人觉得她自在端详。
那一双如秋潭一般沉静的双眸,在红润的脸颊上,耀耀发光。
她身上穿着女儿精心搭配的衣饰,一举一动都及其的端庄娴雅。
林简连忙上前一步,走到了王氏的身边。
此时无声胜有声。
他才是这位高雅纯真的才女的夫君,是这里的男主人。
云大儒伤心的地收回视线,恨不能再次长啸一番,却又怕唐突了佳人。
不知道为何,云大儒见到林夫人之后,就立即明白,这是一个心性简单的女子,那些fēng_liú狂士之举,只怕不会让林夫人喜欢。
王氏先向各位见过礼,各位儒生们也醒过味来,方才只顾着讨论林夫人的画作,尚未和林老夫人等见过礼。
众人慌忙叙礼毕。
王氏这才轻移莲步,走到了云大儒的面前,柔声说:“方才听闻云大儒的人生三泪,又闻长啸,心神俱醉,我的画作能够得到大儒的喜爱,真是三生有幸,我真心期望云大儒能够为这副梅花图题词,好作为纪念,于闲暇时细细揣摩。”
云大儒的心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
林夫人吐气如兰,声音又如此的动听,他的声音微微的有些颤抖,迅速地回复:“好,敢不从命,固所愿也。”
云大儒对着墨梅图,背着双手,沉吟良久,平日里他素有急智,这种题词什么都难不倒他,今日,一心想在林夫人面前留个好印响,却什么都想不出来了。
脑海里盘旋的都是一些片言只语,越是这样,越让他内心焦虑,生怕被林夫人看轻了。
倒是其他人,都上前来和王氏讨教了一番画技。
说到高兴的地方,还在白屏上一起用笔点染一番。
林简默默地跟随在王氏的身后,他们说的他听不懂,王氏说起画技的时候,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热情聪慧,双眼明亮,大方自然,不再怯于见人,反而时不时的争辩几句。
这样的王氏与他来说是非常陌生的。
这份陌生,让林简非常的不安。
他被这份陌生深深吸引,但又从心中涌出了一阵自卑,这种自卑缘来已久,根深蒂固,自他继承将军府后,再也没有怎么出现过。
今日见到王氏和世家子们快乐地争论着他听不懂的东西,又激起了这种自卑。
对于能让林大将军产生自卑的东西,林大将军要么是完全漠视,要么就是将它摧毁。
他盯着王氏的侧脸若有所思。
这样的父亲和母亲对于林乐霜来说也是异常陌生的。
真没有想到,母亲竟然还有这样一面。
现在的母亲才是真正的身心自在。
她也从来没有想到,有生之年,她竟然还能看到,父亲和母亲并肩站在一处,甚至是,母亲略略在前,父亲紧随其后。
每当母亲和别人讨论时,父亲总做出一副若与所思的样子。
实际上,不仅仅是她,在场的许多人都知道父亲压根一窍不通。
但是这份在意,姑且称之为在意——林乐霜并不认为林大将军会发自内心的尊重母亲——也确实难得。
王夫人等人也是面色怪异,但无论如何,即便是林大将军和林夫人再不擅长表演恩爱夫妻,他们身为客人都应当作出礼貌的回应,就像主人们想让他们看到的都是真的。
女宾们也慢慢地走了过来,她们在亭子里就听到了云大儒和王丰的啸声,这样的啸声越来越难听到了。
见了这里的画作和众人的提词,她们对林夫人的画技更加的钦佩。
她们起初只是觉得林夫人的梅树种的好,梅花画得好,但当看到了云大儒如此高看,世家子们如此追捧林夫人的画,便也觉得非常好了。
这就是女子的才名需要男子的宣扬的原因。
到了这个时候,来参加赏梅会的男宾和女宾们都对林夫人的画技推崇备至。
林乐霜觉得时候到了,对着淮阳王以目示意,正想接下来进行到第二步。
云大儒却突然大叫一声,“有了!”
众人的视线全都看了过去,只见云大儒一脸的欣喜之色,对着林夫人说:“方才我站在画前,竟然想不出什么来,心里实在是觉得过意不去,以往我能够信笔提词,为何今日不成了呢?思来想去,只能是林夫人的墨梅画技实在是太过超群,让我的心神不由自主地全都系在上面,林夫人的墨梅图如此独到传神,又种的一手好梅,不如索性就叫做“梅夫人”如何?”
这样的话语一出来,众人都愣了。
林乐霜也被这个神来之笔击晕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林简的眉头紧锁,原先对于云大儒的优越之感,方才陪着王氏转了一圈,全被打消完了。
“梅夫人”?这姓云的果然不怀好意,好好的林夫人成了“梅夫人”,岂不是给他戴了绿帽子吗?
真是奇了怪了。
林简心中大怒,但是看到那些世家子又在兴冲冲的说好,他又只好强忍着,和这些文人打交道真是麻烦,永远搞不懂他们在想什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装也得装下去。
蒙氏等人若是觉得不妥当,自然会出声反驳的,若是真的姓云的搞鬼,可就别怪他当众痛下狠手。
王氏花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