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蒙氏的脸色,麻姑暗恨自个不知道是抽了什么风,竟然就这么顺嘴说了出来。
淮阳王干下的这件事,在清远方丈的示意下还是慢慢传播开来,有不少人风闻。
只是,近来长安城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连清远方丈都成了谈资,淮阳王又被赐婚,时日长了,哪里还有什么人提及。
林家一家对于淮阳王满意的不得了,传闻就更加只能是传闻。
麻姑狐疑地看着蒙氏,老夫人怎么这个时候提起了这个……
好端端的,难道还能让大娘子悔婚不成。
既然不能……
何苦动这些扫兴的念头呢?
麻姑打起了精神,打算描补一番。
只见蒙氏一向镇定的面上,别别扭扭地闪过了许多表情,最终说出句话来:“以后还是和玄虚观远着些吧……大将军是大娘子的父亲,怎么也不会出事。”
林家兄弟的胆大妄为并没有逃过蒙氏的法眼,如今宝塔寺和玄虚观的境遇何其相似。
差别不过是一个比一个更惨罢了。
麻姑随口的这么一句话,让蒙氏陡然意识到,静虚道长的飞升和出尘道长的消身匿迹只怕都和自家逃不脱干系。
她就算拘着孙子孙女抄十年《孝经》也改变不了任何。
蒙氏突然就有些累,也没有了继续说话的兴致。
麻姑松了一口气,同时又觉得奇怪。
然而,蒙氏却再也不说什么,只让人拿了林乐霜配置的桂花油来养头发。
麻姑将这话转述给林大和云妈妈,两人立即传下话去,今后府里再有人提及玄虚观,在背后嚼舌根,打死不论。
他们只以为老夫人不喜流言,不想心里添堵,那里知道蒙氏的想法:继子养的孩子都太凶残,以孙女为首都是惹不得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以前没有发现倒也罢了。
既然发现了,只有躲得份,没有还往上靠的理。
什么找道士做法,还不如求孙女手下留情来的快些。
蒙氏就这么一下子悟了,也不再纠结于鬼神之说,左右都是他们父子之间的孽债,老婆子谁也管不住,何必瞎操心。
难道他们还能看着林简死不成?
有那个傻儿媳在,林家就不会脱离了孝道的褶子。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蒙氏能够活得逍遥,自然是非常识时务的。
想明白这些,再也不提什么冲撞,也不提什么祭拜鬼神了,蒙氏平日里只是例行的探视林简的病情,林府的事情越发倚重云妈妈和林大。
至于麻姑?
就把她的院子管好就行。
至于林府的其他事,蒙氏越来越不出声,只是负责倾听和点头,偶尔提点一两句。
王氏忙着操心林简,林家兄妹在病床前侍疾,没有人注意到蒙氏就这么静悄悄地完成了一次转变。
好像不久前打算好好敲打一番儿孙,让林府上下明白什么是孝道的老夫人不曾存在过。
眼看着就要进入正月了,林简还是躺在床上醒不过来。
一向英俊威武的林大将军消瘦了不少,脸上没有什么血色,看着颇有些可怜。
王氏夜夜不得安枕,眼睛熬得红肿。
林乐霜瞧着心里有些酸楚,但也一筹莫展。
这还是第一回遇见这样的病人。
薛神医说过,林简不愿意醒。
扎针,吃药都没有办法将林简唤醒,不过是白白受罪。
“只有等林大将军自己醒来了,”薛神医有些焦躁,“老夫也没有什么法子,病人……不愿意醒。”
林家的三兄妹都蔫蔫的,像是被霜打了。
王氏更是憔悴,听了这话只是不出声的抽泣。
薛神医被弄得脑仁疼,也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叹口气,背着手走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
徒弟和徒弟的父亲有什么心病,他这个做师傅的也调停不了。
袁仵作也默默跟着离开。
这师徒二人的医术都远高于他,他们没有办法的事,他更没有办法。
“你们……你们究竟怎么忤逆了你们父亲……人现在都成了这个样子……为什么不能看开一些……父子没有隔夜仇……”王氏最终还是忍不住斥责了出来。
林简以前的确对孩子们坏了些,父子之间难免有心结,但是……林简已经在努力变好了,努力做得像个父亲了。
王氏实在不明白,孩子们为什么还是对林简耿耿于怀。
明明只是一起去书房看个堪舆图,就能闹成这个样子。
这些话憋在心里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一直忍着,不想伤孩子们的心,可薛神医说林简不愿意醒,这让她再也忍不住。
林乐霜低下头,不说话。
发生在松园的事情,怎么也不可能让母亲知道。
他们要瞒的,至始至终都是母亲一个罢了。
父亲害怕母亲知道,他们也一样害怕母亲知道。
实际上,林乐霜有些后悔,是不是将父亲逼得太紧了?
但是父亲太狡猾,不逼得紧些就逼不出来答案。
十三叔要摄政,王商不知道蛰伏在哪里随时准备一击,清远等人不知去向,她觉得长安城马上就要不平静了。
谁知道逼成这个样子……
林先鼓着嘴,这件事他们自然是有错的,但是也不光是他们的错。
父亲是个男人,是个强壮的男人,怎么就突然变成了病秧子?
这病也来得古怪。
不会是装的吧?
林山上前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