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名门闺秀们来说,琴棋书画几乎是必修的功课。少女们在一起谈论诗词琴艺是极风雅的事。
槿萱倒也没推辞,笑着应道:“我少时确实学过几年,不过这几年来极少弹奏,大概手生了。弹的不好,妧表姐可别笑我才是。”
妧娘含笑起身,槿萱坐到了古琴前,伸出手轻按琴弦,发出叮咚一声脆响。
妧娘的目光落在槿萱的手上,不由得一声惊叹:“你的手真美。”
槿萱的手指莹润修长,洁白如玉。妧娘一向自恃极高,可此时看着槿萱的纤纤玉指,也不由得自叹弗如。
槿萱抿唇轻笑,轻轻拨弄琴弦。
琴声一开始断断续续不甚顺畅,直到后来才渐渐流畅起来。
妧娘从漫不经心,慢慢变的神色认真。
她擅于琴道,自然能听得出槿萱久未碰琴有些生疏。不过,槿萱的琴艺功底显然很深厚,很快就找回了状态。
春日晴朗,微风轻拂,花香怡人。树下美人抚琴,琴声淙淙。
好一幅美人抚琴图。
沉醉于琴音中的两人,没留意到院门处多了一个身影。
身着宝蓝锦袍面如冠玉的青年男子站在院门外,遥遥地看着梅树下的抚琴少女,眸光微闪,若有所思。
妧娘正好抬起头来,笑着喊了一声:“大哥,你来了怎么也不进来,站在门边做什么。”
槿萱手中一顿,琴音戛然而止。
纪泽闲庭漫步一般悠然走了进来:“我贸然进来,岂不是扰了瑾表妹抚琴。瞧瞧,本来瑾表妹还弹的好好的,我一进来就停了。”
俊美的脸孔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声音里蕴含着浅浅的笑意,透着一丝似有若无的亲昵,一派意态fēng_liú的贵公子气度。
情窦初开的少女,哪能抵挡得住这样的诱惑?
一个成熟的男人,想对付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实在简单。
一个专注的眼神,一抹浅浅的微笑,一点似有若无的暧昧,便足矣!
槿萱心中暗暗冷笑,盈盈起身,故作羞怯的应道:“我这点微末琴艺,哪里能入得了表哥的耳。”不待纪泽说话,又笑道:“我听娘说过,姨母当年琴艺超卓。不知表哥是否听过?”
少女微微仰起俏脸,面颊光洁如玉,梨涡隐现。满树的梅花也及不上她唇边的甜甜浅笑。
看不出半天不妥或异样。
看来,刚才提起小邹氏是无心的。
纪泽心念一闪,淡淡笑道:“这我倒不太清楚了。”继母擅长琴艺,也不可能特意在继子面前抚琴。这样的回答很合乎情理。
槿萱微微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妧娘和兄长纪泽亲厚,关切地打,忙了几天的丧事,你整个人都瘦了。”
纪泽俊脸一黯,轻叹一声:“顾氏嫁给我整整八年,虽然没生过一字半女,却温柔贤淑,是个好妻子。没想到熬不过这场病,就这么去了。我心里实在不好受,连着几日都吃不下。瘦一些也是难免的。”
……世上怎么会有这等虚伪的令人作呕的人!顾氏明明就是他和小邹氏联手逼死的,他怎么有脸说出这样的话?
槿萱抿了抿唇角,微微垂眼,掩去眼底的鄙夷憎恶。
妧娘柔声安慰纪泽一番。说来说去,不外乎是“死者已矣活着的人总得好好过下去”之类的。
纪泽又叹了口气:“二妹,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知道。可一回到冷冷清清的浅云居,我就会想起顾氏。她在世的时候,我整日待在军营里,很少回来陪她。如今想陪也没机会了……”
“大哥,”妧娘鼻子一酸,声音有些哽咽:“我也很想大嫂。可人死不能复生,大嫂安眠地下,再也不会回来了。你总得好好保重身体,否则,大嫂就是在地下也不会安心。”
纪泽点了点头。
槿萱没有说话。她怕自己一张口就会忍不住出言讥讽!
“算了,不说这些了。瑾表妹听着也一定觉得闷了。”纪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声音低沉迷人:“总在院子里待着太闷了。此时正是春日,春景正好。不如到园子里转转吧!”
槿萱抬眸一笑:“难得表哥有这份闲情逸致,我求之不得。”
既然注定躲不开,那就挺起胸膛面对吧!
……
槿萱和妧娘并肩同行,纪泽悠闲地跟在两个少女身后。
汴梁城寸土寸金,威宁侯府却占地极广。
时下女眷们除了必要的应酬交际,等闲不出府,每天绝大部分时间都要消磨在后院里。花园是必不可少的,也是招待客人的最佳场所。这么一来,在园子里耗费大量金银时间精力也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威宁侯府的花园在汴梁城的勋贵府邸里也首屈一指。各式花草,怪石奇树,假山流水,亭台轩榭,九曲回廊,几步便是一景。
只可惜,槿萱没什么心情欣赏美景。
妧娘难得的好心情,一一向槿萱介绍园子里的景致:“……那座水榭十分雅致,到了夏日的时候,坐在水榭里赏荷抚琴,最有雅趣。水榭那边有一座假山,假山边种了许多木槿花。等到了花期,开了一片的木槿花,绚烂美丽……”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槿萱笑容依旧,心里浮起隐隐的痛楚和恨意。
“瑾表妹的闺名和木槿的槿字谐音,”纪泽的声音响起:“看来,瑾表妹和这片木槿花倒是有缘。”
依稀熟悉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