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县现在的灾后重建进行的很缓慢,并非是当地官员和百姓的不作为,而是因为洪水过后庄稼全毁了不说,到现在为止田地里的水都没去干净。这时候也不是种植水稻的时候,地里根本不适合种植庄稼。而且当初黑县令采取的保住人,房子什么的也都毁的差不多了。要重建,至少是要能够填饱肚子,还有个落脚之处吧。可现在就连填饱肚子都难,更别说有落脚的地方了。
“……现在天气还热,大多百姓都是搭建了草棚,暂时还能对付一二。朝廷的赈银下来的很快,但是还远远不够。官仓也早就打开了,这几年的存粮差不多已经发放光了。罗县的存粮并不多,恐怕最多也只能再维持一个月。这还是在节省的前提下,发放下去的粮食大概刚刚能让人饿不死。”
顾舒白也沉默了下来。
饿不死,代表着只是最低限的程度。她可以想见那些年纪大一些,失去了劳动能力的老者们,肯定会为了小辈们填饱肚子,或者是少一些负担,干脆的将发放到手里的粮食尽量的省下来给小辈们。受灾的时候百姓并没有死多少,可灾后恐怕死的人却是要多了。
钱鹤之一直留在京城,他从书里看到过很多关于这些事情的描述,可是这是头一回亲身感受到受灾百姓的苦难。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问道:“当地也有富户吧?可曾问富户们购粮?府城那边如何回的?周边可有富庶之地?若是有,可向他们匀一些粮食过来。”钱鹤之倒不是无知,这些其实他也都调查过的。只是调查得到的消息跟从黑县令这里得知的总归有出入,他想听一听黑县令的看法。
黑县令叹了口气:“富户倒是有。下官没什么才能,勉强能做到的也唯有公正。是以下官在任的这几年,本地的富户倒也没有那等心黑之人。粮食,银子,他们也都出过力了。虽说他们肯定还有富余的余粮,可下官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要求他们付出。毕竟他们有这份家产也都是靠着自己挣出来的,总不能有了困难就盯着他们,让他们为下官分忧解难。至于周边,说来也怪,受灾严重的都是富庶之地,受灾轻的都是穷的,又能匀出多少粮食来?”
至于府城如何,他却是一个字都没说。
钱鹤之和顾舒白对视一眼,也明白这府城怕是有些说道了。
“那现在百姓吃什么?”纪子彦忽而问道,一脸忧心。
黑县令对逍遥王的态度倒是很恭敬,闻言立刻回话:“回王爷的话,按着人头将米粮直接发放到各家各户的。不过统共也只有那点粮食,也只能喝些稀粥了。”
“那会很饿。”纪子彦很诚恳的表明自己的看法。
黑县令有些哭笑不得,他自是知道只喝粥会很饿。可这不是因为没有办法么,要是有足够的粮食谁愿意成天喝粗粮熬成的稀粥?他也是亲眼见过的,有好些人家熬出来的所谓的稀粥,其实就是一锅子水里放一小把糙米,算起来也就是米汤水。
黑县令暗自感概,果然是不懂民生的王爷么?不然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来了。
纪子彦却是没管他的想法,回头问顾舒白:“小白,这里的人都这么可怜吗?那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顾舒白从来不会拒绝纪子彦的要求,所以二话不说,当下去换了一身轻便的衣裳,与纪子彦一同出了县衙,打算趁着天色还早,去城外看看。
黑县令有些迟疑的看向钱鹤之,他一点都不了解纪子彦和这位王妃,还真不知道这两位这是要演戏还是真想出去看看。
钱鹤之冲着他微微摇头,也跟着一同出了城门。
洪水过境之时带来了河底和湖底的淤泥,水流干了,淤泥却是留了下来。单是县内街道上都散发着一种淡淡的臭味,更别说城外了。尤其是在太阳的照射下,这种臭味简直都有点熏人了。
“为何不先将此处清理干净?”钱鹤之皱眉问道。
黑县令面有羞愧之色:“下官也想立刻将此处清理干净,只是现在着实是人手有限。县城内不少百姓本是从乡下过来的,更多的则是与乡下百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的,这些人多数都是去了乡下帮衬。现在城内的粮食并不是太多了,下官也不能拦着。如此一来,能用的人手就少了。下官也只能带着人慢慢的清理,速度慢了一些。”
钱鹤之叹了口气:“黑县令,本官也知晓你难为。只是这些淤泥若是久积于此,恐生变故。现如今正是炎热之际,容易生虫。一旦虫子泛滥,恐怕到时候蚊蝇就容易带来疾病。”
黑县令心头威震:“下官知罪,下官即刻让人先将此处清理干净。”
钱鹤之摆摆手:“也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处理好的,今日先不急,左右也没人手。等明日再说。”倒不是他拖沓,只是现在也是有心无力。县城里就那么点人,就算着急又有什么用?
钱鹤之虽然没什么经验,可胜在理论知识丰富。而黑县令则是有不少经验,理论上自是不如钱鹤之。两人一问一答,互相印证,倒也有了一些思路。
顾舒白只需要跟着纪子彦一同巡查一番就好,再看看百姓们吃的是什么,然后保持一路的安静就足够了。
谁让钱鹤之才是主角,他们夫妇俩的身份定位是“镇石”呢!
他们到的距离县城最近的一个村落只需要半个时辰,村落不小,受灾也不是特别的严重。不过田地也的确都被淹没过,庄稼早就没了,现在厚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