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在说出来之前已经在脑子里过了千百遍,源于某个场合,源于某个听的对象,然而有些话说出来却根本不过脑,可能因为气愤,或者是觉得无所谓。
知心的人,固然很少,于是说出那种不过脑的话也就轻而易举,毕竟彼此不那么熟悉,也不用担心会因为那样的话而给对方,或者自己带来什么麻烦。
但是眼前,我不知道我怎么会如此平淡的对明岚老师说出这句话。明明之前还因为她作为老师的身份而决定不可以完全的信任她,可是现在这种举动又是什么意思。
也许应该勇敢地承认自己在某些时候的神经病。
明岚老师沉默了一会,可能这种事她也不擅长对付,所以只是抬起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随后将最后的啤酒喝完,啤酒罐在她手里发出一阵咯牙的声音之后被准确扔进了后方明明看不真切的垃圾桶里。
换在平时,也许会讽刺几句,诸如“老师莫非也是这里的常客”这样的话会编排上几句,然后串联出一个伤心故事。当然现下这种心境里,还不至于没心没肺到去瞎扯。
没有安慰的话,说的人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意思,于是在这样一种怪异的气氛之后,不久明岚老师已经没了呆下去的心思。
于是她严肃的问我:“你会不会想不开从这里跳下去?”
我说:“这么多年我没学会什么本事,就学会了怕疼。”
“什么?”
“我倒想跳下去,可是我怕只是摔个半死,那对我来说只会是种折磨。”我看明岚老师一脸迷糊,于是精简的说,“就是说我不知道跳下去能不能摔死,所以这种难以预料结果的事我才不会做。”
明岚老师大概思考了一秒钟,可能没能明白我说的什么疯话,摇了摇头,说到:“意思是你不会跳下去吧?”
我点了点头,随即想到那些电视里的桥段,并又补充到,“如果没意外的话。”
明岚老师笑了笑,“还能开玩笑,也就意味着你还没到那种地步,所以我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潇洒的走出去几步,她又停了下来,嘱咐到:“不过还是早些回去,毕竟你说的那些意外,可能真的存在。”
这种话说出来,我也不确定她到底是希望我活着,还是想我死了。
不过她的看法这个时候倒也左右不了我。
我说过,我怕死的。
很多时候,选择避开人群可能也就是避免某些事情的发生,毕竟在这样的环境里,就算真会出什么事,也只是局限于对自己。所以这种宁伤自己也不给别人带来麻烦的思想应该值得表扬。
说点悲惨的,反正都决定要死,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一个人去死就是了,何必要闹出大动静,最后还死不了,不是很悲催?
实际上,那些叫嚣着要死的人,最后都没死呢?就算真的以死结局,也根本不是因为他最先选择的死的方式。那是意外,是他自己都没料到的意外。
别问我哪里来的歪理,电视剧就这么演的!
于是这种对死的深切剖析,也就意味着我不会想到去死。不是都说生死有命吗?所以我才不会自己去想是生或者死的问题。
这种转移注意力的方式无疑是成功的,我或许应该感谢自己这么多年练就的这项技能,毕竟一个单调得没有朋友的人,不擅长于这种自我调节的话,往往都不可能在所处的当下环境里存在的。
这或许是种自嘲,但是,就是这样自嘲,所以我才不会遇到那种因为身边人突然少了而陷入某种恶心的自我伤感的状况。
你看,这么会功夫,注意力就已经相隔十万八千里了,所以我这种人怎么可能会想到死呢。
但是,心里真的好难过,就像压着千万斤,透不过气来。感觉每一口吸入的空气都被灌了铅,好沉重。
我固然抱怨他们常年不在身边,固然对这个家貌合神离的状态很难过……甚至都不能用团圆这样的字眼来形容重逢,但是,每一次,我都那么期待,哪怕每次看到的是他们各自脸上苍老的变化,皱纹的增多加深……
到底还是一个整体,到底还有着羁绊。
可是,如今这样又算什么呢?
他们常说我只在没钱的时候才会联系,实际上从小到大我存在的方式哪里需要那么多的钱。更应该以这样的方式理解的是他们才对,是他们每次接通电话后都会说,“没钱了吗?”“我一会去打给你”“我还有事”“我挂了”……
一开始或许忍不住听着电话里的盲音流泪,后来……后来就不打电话了。彼此间联系后来也只是银行发过来的短信:某某于哪年哪月哪天哪分哪秒向您的账户转账多少。
我已经快要忘记家的样子了,甚至快要忘记他们。
又或者,我从来忘记的只是自己。
当饭桌上不长时间的温馨过后,取代这种感觉的是沉默,局促。
所以打破他们的沉默之后,有些话跟着就顺理成章的说了出来。
我这边,已经不可能做什么吧。
我的年纪也不足以成为要求们继续维持这种关系了啊。
我已经从某些关系里剔除,已经不够再以撒泼打浑这样的方式了。
所以原本讨厌喝青菜汤的我喝了一碗又一碗之后,他们的话也就说完了。
内容本不多,只是可能因为他们觉得愧疚,所以语速很慢。当然听到开头后面的我已经不怎么听了。
“这汤好苦。”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