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其他人是什么表情呢?殷悦想了想,发现才过去没几天的事情竟然已经被模糊了印象。
看来那句——“人们为了更好的生活,会选择性的遗忘掉那些不堪回首的,痛苦的经历”不是在说假话,她现在不就已经都忘得差不多了嘛。
她只记得殷传海露出了如释重负般欣慰的笑容。当年的暴力威慑时间够长,长到他的妈妈和姐姐都觉得万无一失的事情在他这儿仍觉忐忑,直到最终结果出来才能放心。
殷蕊呢?
似乎是发自内心的开心。她当然应该高兴,巨额花销所够得的战利品全部进了口袋不说,还赶走了这个家里让她觉得碍眼万分的人。
萧华比两个孩子老道些,一改之前的痛心疾首,转而规劝殷辉,说是惩罚太重,既然殷悦已经知错就行了,以后不会再犯的。
殷辉却是不为所动,这是殷家对外一贯的家训,赏罚分明,错了必须受到惩罚,而且必须够重,才能让人记住!
只是对外……
目的,无非是塑造严谨的家风,让人高看殷家一眼。
毕竟殷家是商贾出身,与祖上出过官员,文人的家族比少了些底蕴,不自重些,同一圈子的人会嚼舌根子。
但也只是对外,对内,至少于殷蕊而言,殷辉是慈父。许多听来近似无稽的事情只要撒个娇,卖个乖,几乎没有不成的。
殷悦彻底放弃了争辩,甚至连这个念头都没了。
因为没有用,她对这个家来说是外人。也就是说,即便殷辉知道这事跟她没关系,为了自家的女儿殷蕊,也必须由外人殷悦来接这个屎盆子。
他是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怎么会容许自家人身上有一点点不干净的,被人诟病的地方。
也就是因为殷悦是外人,所以她自小到大唯一一次刷了信用卡之后,殷家召开家庭会议。
而殷蕊,无论买了些什么,浪费了多少,都只是爸爸心疼女儿,都只是女儿要富养,都只是为了长见识,不输给别人。
原本就是不一样的,硬去比较又有什么意思。
殷悦很快收拾好行李,除了执意要送她出门的张伯,没跟任何人打招呼。
“小姐,你……要不再去跟董事长说说?怎么能让你就这么出去了啊!”
“张伯,这么多年,辛苦你照顾我了,”殷悦握着他的手道:“我只是没想到,我竟然才是那个先离开的人。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凡事说着萧华一些,你年纪大了,没必要跟她争。”
“也争不过……”
张伯抬起另一只手抹眼睛,点了点头:“我知道,小姐你一定要……董事长过两天气消了就好了,到时候我去跟他说。”
“不用了!”殷悦打断他的话:“我不会再回来,或者说,我不会就这样回来。”
“小姐……”
“我走的太狼狈了,所以如果能过回来,必须是风风光光的。我会努力,真的!”
“好!张伯就在这儿等小姐!等小姐风风光光的回来。”
殷悦第一次如此认真的打量眼前这个被她打小唤作伯伯,两鬓已经开始斑白的老人。
他是当年为了照顾殷悦的妈妈从林家过来的,林汝兰在殷家一共也没待到多久便去世了,留下他这个前夫人的心腹,在殷家一没根基,二没靠山,更在新夫人进门后就成了跟殷悦一样的眼中钉,到现在足有二十多年。
可张伯成了殷家祖宅的管家,受殷辉的信赖,家里所有房间都可以自由出入,一些萧华都不知道的秘辛殷辉也会交给他去办。
张伯除了年纪比殷悦大些,处境其实比他更不易。但他和萧华的交锋中一直是胜利者,哪怕在萧华提出他年纪大了这个致命的缺陷之后,他也继续做着管家,传说中的继任者还没能得到殷辉的认可,还没能进门。
现在他跟殷悦说他还要在这儿等,等到她风风光光的回来,等这个连殷悦自己其实都不知道何时才会到来的日子。
张伯早就到了可以回家享受天伦的年纪,也已经有了足够的财力物力,但是为了殷悦,这个他一直侍奉的小姐,他还得继续留在殷家,和萧华明争暗斗,过不安生的日子。
殷悦想到他,忽然就觉得又有了勇气,她并不是没人喜欢,也并不是没人期待,还不到山穷水尽的时候呢,没必要垂头丧气的。她还年轻,甚至还没有真正长成,凭什么说她就赢不了了?
殷悦已经快长大了,而萧华,她也开始老了,等了这么多年,若是没有结果,真的不甘心。
春节刚过,s市还是很冷,条件稍好的人家空调就没有关掉的时候。在这样的时节,每天把手泡在冷水里准备餐点,每天早早起床推车出门,若是没有一股毅力,如殷悦这般在普通人眼中也算养尊处优的长大的小姑娘是撑不住的。
殷悦现在的努力只是为了下半学期的生活费而已,再远的不敢想也不知道从何处入手,之前买的杂志抽空还是在看,凭着那些书,她现在已经能大概模拟出一个框架来,自觉如果再有机会进到上回那样的paty中去的时候,不会再束手无策,至少能跟人聊点东西了。
也是赶巧,之前的书里边从来没有过涉及到宇天集团的内容,今天早上跟柏以文遇上了,回来把头天没看完的书一翻页,赫然就是一篇人物专访。
柏以文闲适地靠在单人沙发上的照片被摆在报道的首页,标题用了大大的花体字,写着“柏以文和他的宇天帝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