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隆基堂。
回到邺城已经好几日,因为高纬不在宫中,这些日子也一直没有上朝,而国事一概都有斛律孝卿暂未代理。
只是如今并没有什么所谓的国事了。
周国取下晋阳几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这个消息传回到小怜耳中的时候,她只是微微一笑,好像这件事情只是御花园中的树落了片叶子那样的简单。
随着晋阳失守的事情传来,祝公公和桃香也回到了邺城,看样子倒像是高纬特地命他们赶回来的。小怜对祝公公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抵触心理,可是对于才回到隆基堂几乎就把目光无时无刻放在自己身上的桃香有些反感了。
可她什么也没说。
又让隆基堂的内侍将寝殿内的贵妃榻搬到了殿外的屋檐下放着,小怜领着祝公公就这么惬意的感受着冬日暖阳的沐浴。
只是祝公公一直心神不宁。
即便闭着眼睛,小怜也仍旧能够感受到从祝公公身上传来焦躁的气息。一开始她刻意装作不知道,可是无奈就算她闭上眼睛这种感觉也丝毫不减,她只好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缓缓地睁开了双眼。
看到小怜睁开了双眼,祝公公连忙弯下了身子,担忧的看着她:“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小怜抬眸眼神古怪的盯着他,摇了摇头:“吩咐倒是没有,就是想问问你怎么了。”
祝公公不解的歪了歪头:“嗯?”
“我看你一直心神不宁的,心里好像有事,虽然不说却又搅得我自己的心情都不平和了。”
从贵妃榻上坐直身子,小怜从容的自祝公公的手中接过了茶杯,端在自己的手掌里:“究竟是有什么事情,赶紧说说。”
祝公公似乎也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听到小怜问起,浅浅的叹了口气便松了口:“只是奴才刚刚听到一个消息,虽然自个儿还没有亲自去辨认真伪,但奴才想着这样的事情宫中的人铁定是不敢乱传的,应该也是真事了,所有有些感慨。”
“真事?”小怜好奇的扬了扬眉:“什么事?”
“刚刚奴才听到其他宫里的人议论,说陆郡君在自个儿的府邸上自刎了,今早被发现了尸体,血都凝了。”
祝公公惋惜的摇了摇头,没有仔细:“虽然这陆郡君吧平时在朝中是有些为所欲为,朝中许多大人都不待见她,不过现在想想她这番自刎,倒是让人有些唏嘘。”
小怜眉头微蹙,像是有些忍俊不禁:“唏嘘?为何唏嘘?”
“当然是因为穆大人投奔了周军。”
祝公公仍旧没有把目光放在小怜的身上,只是垂眸想着刚刚说着这件事情的那几个嚼舌根的内侍是怎样的表情:“奴才还听他们说,陆令萱已经好几日没有出过房门了,然后今早就被发现自刎在房中了。奴才还听说朝中好些个大臣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都炸了锅,虽然不用猜也知道他们究竟是喜是忧,但是总归是一条人命。”
人命?
小怜笑了笑,没有作答。
在陆令萱手中的人命又何止一条,就像她那一日所说的,就算陆令萱死个千万次也不可能把她过去所犯下的过错都抵消掉。陆令萱有今天这样的下场,很大一部分都是自己造成的,她除了冷眼旁观什么也不会做。
只是小怜没有想到,陆令萱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娘娘。”
祝恒轻声打断小怜和祝公公之间的谈话,看了一眼祝公公才垂下眉眼去继续开口:“斛律大人求见。”
“斛律大人?”
小怜没了饮茶的心思,将未动半分的茶杯又重新递回到祝公公的手中:“斛律孝卿吗?”
祝恒点了点头:“是的。”
小怜朝祝公公点了点头,祝公公便领着祝恒退了下去,也去将斛律孝卿带进殿内。
小怜不知道斛律孝卿这样一个还刻意与她保持距离的人为何今天会自己来求见她,可是想到韩长鸾说过他是他的人,她就隐隐有些感觉,今天的这一面也许她见得是韩长鸾,而不是斛律孝卿。
斛律孝卿跟着祝公公走进前院的时候正巧见到小怜又端起了茶杯饮了起来,在阳光的映照下坐在贵妃榻上显得像美人图一般。
知道小怜和斛律孝卿曾经私下见过面,祝公公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谈话的内容是外人不能听的,等到把斛律孝卿领到小怜面前的时候,就将在周围的内侍和婢女都撤了下去,还特地盯着桃香也离开了才离开。
“老臣参见左皇后。”
小怜看着中规中矩向自己行礼的斛律孝卿只是微微一笑:“斛律大人多礼了。”
斛律孝卿抬起头,将行礼的手垂了下去,刚想要开口,她却在他的前头先开了口:“我前几日去见过雅榕姐姐了。”
斛律孝卿一怔。
“雅榕姐姐的气色看起来比我第一次去见她的时候要好了许多,斛律大人也不需要太过担心了。”
小怜把手中的茶杯放回到一旁的矮桌上:“雅榕姐姐说,她到了显阳殿后就不许斛律家的人去看她和接济她,我也问到了你,她说她也不允许你接济她。”
斛律孝卿深吸了口气,虽然心底不算非常喜欢小怜,这一次却非常心平气和的朝她道谢:“谢左皇后对斛律家的……”
“虽然我与斛律家没什么特别的牵连,可能做的我还是能做的。”
打断斛律孝卿的话,小怜脸上稍显玩世不恭的笑意褪去,严肃的看着他:“今日……你来见我,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