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宫这次宫裁,固然是要清理掉一批人,皇后有了身孕,乃是大魏众人关注的喜事,此事在明,而另有一个身子在暗的也已经两个多月了,就是云贵人。”
太后一句话就挑开了夜微言最不愿意提及的话题。
夜微言的脸上勃然变色,他懂得隐忍不发,懂得避让妥协,但他不是傻子。
能在那般汹涌无比的皇子争夺战中最终获得了皇位之人又怎能是傻子?
“母后这是借着宫裁之事,把云贵人送到了宫外。送到了……瑜郡主府上?”夜微言的推断已经很接近事实。
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昨夜寿宴之后,我已经让徐若瑾带走了云贵人,其实是哀家逼着她带走的,而今儿的宫裁才是掩护。徐若瑾那丫头这么大办大闹的收人,才会让各路人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们两口子身上,而不是哀家派去她府中的宫女身上!”
夜微言一脸的苍白,翕了下嘴唇,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难不成、难不成朕就要如此窝囊……”
太后咳嗽着打断了夜微言的话语,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你是大魏的皇帝,必须有后!”
夜微言的双拳已经攥紧,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身为皇帝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保住一个可能给自己带来子嗣机会,却要用这样偷偷摸摸的手段,甚至比没有后代更加刺激他。
“去给梁霄传句朕的话,这一次宫裁撵出去的人,朕就此不闻不问,也让他替朕查明,宫中的眼线狗腿,干了哪些龌龊的勾当,但凡发现一律处死,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夜微言并不是下不了手的人,但从他口中能说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这八个字,也是难得的很了。
只是此刻慈安宫中唯一在场的旁观者董公公却有些唯唯诺诺,并没有马上去宣夜微言的旨意。
“怎么?难道你还担心梁霄不奉君令?”看到董公公的犹豫,夜微言的脸色已经由白转青了。
“梁左都督不奉君令的事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董公公心里有些腹诽,但终究当着皇上面是绝对不敢说的,只能委委屈屈地道:
“回皇上话,梁左都督对皇上忠心耿耿,这自然是众人皆知的。可是奴才今儿早上刚去过瑜郡主府,瑜郡主说起梁左都督今儿白天不在啊。皇上您是知道的,梁左都督要说不在,那可就真是没几个人能找到他,这话,让奴才该怎么传啊?”
“这……”夜微言脸色变了几变,突然道:“找不到梁霄就找瑜郡主,瑜郡主答应了也是一样。梁霄不是说了么,他怂!”
“喳!”
夜微言心中泛起一种无力感,又同时泛起一种踏实的感觉。转了一圈,似乎最可靠的还是这两口子。
只是这一点认下来,他的心里还是很窝火!
堂堂的一国霸主,却要主动交把柄于自己的臣子,这种感觉,他怎能舒坦?
简直窝囊透了!
“我怂,我是真怂!”
皇宫号称九门八十一道,其中专供宫中下人进出的落露门外,梁霄正坐在一间不大不小的小酒馆里,看着堆积宫门口的各色人等,很是认真地强调着这一点。
宫门口的人很多很杂,有被宫裁驱赶出来的宫女太监,有围观看热闹的百姓,居然还有一群一脸愤怒之色的官员们。
这些愤愤地官员当然不是为了太后宫裁大内的人员用度,他们巴不得这样,这些人愤怒的是一块被人高高举起的牌子。
——没饭吃的来瑜郡主府,有肉吃!
“全京都还有几个不知道你怂的?行行行,你怂你惦记你媳妇,可你板着一副死人脸把我一早上就拽到这里来,不是就为了跟我说这个吧?”
接话之人便是涪陵王世子夜微澜,他一早儿被梁霄拽到了此处耗着,眼下已经是一脸的苦笑。
“不是。”梁霄很是认真。
“那是为了什么?”夜微澜微微皱眉。
梁霄淡淡地道:“是为了等我女人!”
夜微澜皱眉怒道:“等你女人?想你女人,你倒是直接回家啊,拉着我来这里做甚!”
似夜微澜这等人物,能从话语中直接带出怒气已是极为不易。
梁霄耸了耸肩膀,毫不在意,继续端起杯中酒一饮而尽,“渣滓,比灵阁的酒差远了!”
夜微澜嘴唇哆嗦一下不知如何回话,而正巧转头望向酒馆窗外,看到一辆马车自远处驶来,不偏不倚地停在落露门外。
车上下来一个婀娜的女子,赫然便是徐若瑾……
其实徐若瑾自己的意思,她是无论如何不愿意到落露门这里来的。
左右不过是招些宫裁之人而已,纵然是要把某些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帮太后和皇上、也帮自己鱼目混珠一下,那也应该是等大臣们上折子参奏,朝堂上自然有梁霄与他们折腾。
可没想到的是,居然有那么一群官员喊着捍卫皇家体面的口号,把落露门给堵了,领头的赫然就是礼部侍郎为首的一群礼部官员。
不光是堵了门,更是拦了那些愿意来瑜郡主府做事的宫人们,死活不让走。
维护皇家体面?
把皇帝无后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怎么不讲皇家体面?
早先澶州王逼宫的时候怎么没人去想皇家体面?这时候倒讲起皇家体面来了?
这不是明摆着找茬的么?!
还真当自己是好欺负的了?简直欺人太甚!
明明是一件痛痛快快就能结束的事情,还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