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姨娘话说到这个份上,似乎也没兴致继续说下去了。她表面上似是在嘲笑那丫鬟听荷,但她此时此刻的目光却是直直地盯着封逐月。
若说身份地位,封逐月却觉得清姨娘这话用来形容她自己才是贴切。封逐月是封家的嫡出大小姐,而清姨娘是封家的姨娘,这嫡出大小姐和姨娘之间谁尊谁贵呢?但清姨娘显然也是十分瞧不上封逐月的。
封逐月没有回答,只是对着清姨娘回以一笑,仿佛并不在意清姨娘方才那话,然而,封逐月皱紧的眉头却仿佛皱得更紧。
清姨娘冷笑一声,暗想着,原来封逐月这人和从前倒也并非全然不同。到底是太心软了,却让她寻到了弱点。
清姨娘低着头,居高临下看着那听荷一眼,清姨娘身边的丫鬟便立刻停下动作,又起身站到清姨娘的身边。此时此刻,那听荷一张本就苍白苍白的面容上却到处都是巴掌大的印子,红红的印子,仿佛刻在她那张看着面容憔悴的脸上,看得人只觉得心里莫名瘆的慌。清姨娘只是往那丫鬟脸上看了一眼,便居然就再也不愿意看她第二眼了,心中只觉得晦气的很。
此时此刻的听荷若是用“落魄”二字形容,只怕是不贴切的,用“狼狈”二字来形容,似乎贴近些,但同样不恰当。她仿佛生了一场大病,却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的模样,若只是一副病弱模样倒也无妨,她此时此刻给人的感觉却是带着些恶心的。若说这外边的乞丐比她穿得邋遢得多,但单单只看这听荷此时此刻的样子,真真是和那些个乞丐也无什么异处,都是叫人看一眼不愿意再看第二眼似的讨嫌。
封逐月看见此时此刻的听荷,却仿佛想到那时候还卧病在床的自己,她清楚记得那时候二小姐和三小姐的丫鬟一块去的她屋中,看过她之后便再无好脸色。那时候的她也是如此讨嫌吧?但总归也有些不同的地方,可是再是不同,还不一样是被人讨嫌?别说二小姐三小姐那儿的丫鬟看了她便觉得嫌弃的很,便是她自己身边的丫鬟还不是一样?只不过听竹会在她面前装装样子讨好,而听荷却是时常在她面前显露出嫌弃的样子。只不过她前世不曾多想什么,而今生她早就知道了听荷这人是个怎么样的人,情形便自然不同。
是啊,只不过现在的封逐月再不是从前的封逐月,而此时此刻的听荷,却恰好似在受着她从前的那些苦难。
封逐月如此一想,心中却是生出一些不屑。她仿佛并不同情听荷此时此刻的遭遇。
而站在她身边的丫鬟木玉则是一句话不会多说。
清姨娘手下的丫鬟走到清姨娘身边,毕恭毕敬道:“姨娘,看她这样子是还要嘴硬下去呢。”
清姨娘不屑的冷声一笑,却是将目光转向封逐月:“逐月你看,果然是姨娘说的这样,这丫鬟可不是个好对付的。她在你面前说了些什么话我虽然并不知道,但是眼下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在你面前胡言乱语,如今为何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呢?”
封逐月没有回答。
清姨娘又是嗤笑一声:“逐月,你且放心吧。你今日既然带了这丫鬟来我这儿,我自然不会叫你轻易便又回去……我的意思是,我决然不会让你白跑一趟的。这丫鬟的事情,无论与我有没有牵扯,但既然这事情关系到逐月,我这个姨娘又是答应了为你参谋的,我便自然不会轻易放手。只是这丫鬟果然颇为嘴硬。我看是我方才让人打她那几巴掌对她而言还不够厉害。只是这丫鬟到底是你身边的人。逐月,你说该怎么办好呢?”
清姨娘的目光中仿佛不带一丝感情,却又仿佛极其寒冷。
封逐月的眉头却已经皱成了一个死结一般。她目光在清姨娘身上扫了一眼,仿佛再也轻易笑不出来。但她最后还是笑了:“逐月拿这丫鬟没有办法。逐月没有能力管教身边的人,也是如此才唯独来请教姨娘。这丫鬟先前在我房中说的头头是道,但逐月其实也并不信她那些胡话。只是这事情事关重大,逐月便觉得不能轻易就算了……如今实在叨唠姨娘了。”
“逐月这话严重了。姨娘我本就要负责掌管封家的大事小事……不过逐月的事情,姨娘哪里会嫌麻烦呢?”清姨娘说完这话,便又笑道:“姨娘是觉得,这丫鬟到底是你身边跟了那么多年的丫鬟。姨娘现在所做,虽然是为了逐月你,可是逐月你对这丫鬟……”
清姨娘的话说得隐晦,封逐月却又哪里不懂,只是笑着:“姨娘说笑了,这丫鬟做错了事情却又打死不愿承认,便是逐月自己也是要教训她的。只是逐月眼下拿她实在没有办法。一切全凭姨娘决定便好。我对她虽然是有情分,但这情分两字却是不能乱用的。姨娘说逐月太过心软,逐月自己也是如此觉得。再则,这丫鬟在我那儿说的那些话,也足够算得上是有意污蔑姨娘的清白。她眼下一句话不说,分明是心中心虚不已。她先前一直都在发颤,想必也是因为心中心虚。如此看来,我实在是被这丫鬟玩弄于鼓掌之间。逐月觉得,这丫鬟实在狡猾,若没有姨娘在一旁相助,逐月只怕会继续被她戏弄下去。”封逐月说完这话时,目光却是冷冽起来。
“既然如此,那便继续打吧。”只听清姨娘轻轻开了口,仿佛是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她看都不看那还跪在地上的丫鬟听荷一眼,仿佛这跪在自己面前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条狗罢了,“那便看看这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