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耀本不喜欢弦月,她喜欢一轮清澈皎洁、象征团圆的满月。可偏偏宫中的祭司认定冬月初一才是大吉的日子、是大婚的最宜日期,凤耀也觉无可奈何。
但此时此刻大婚在即,凤耀心中仍然有种茫然若失,使她觉得有些慌,没来由的心神不宁起来。就好像……
就好像多年之前,母后病逝的那个晚上,小小的凤耀突然在睡梦中惊醒,就得到了母后离去的消息。而那天晚上的月亮,也是弯弯的一个月牙。
“母后,耀儿明日就要大婚出宫了。不离他很好。”凤耀勾起唇瓣,对着那弯月浅笑。又长长的舒了口气,才把心中那末郁结压了下去。
“公主,还没休息吗?”兰儿听到声音推门看了一眼,忙走进来要将窗子掩上:“这晚上夜凉风重,明日就是公主大喜的日子,可别着凉啊。”
凤耀却伸手一拦,仍然让窗子开着,道:“就是想要吹吹风,看看月亮,不用关窗,兰儿你陪我。”
兰儿聪慧,一眼看到了凤耀眼底想要藏起的茫然,乖巧的点头应了。拿过一个狐裘的披风给凤耀披在肩上,然后立在凤耀身后,静静的和她一起凝望那月亮。
不知过了多久,凤耀轻叹一声,问道:“紫樱和绿萝都睡了?”
“嗯,两位姐姐都操持了好几天,熬夜也熬了两、三个晚上,明日还要早起,嬷嬷让她们早点睡下,明日好服侍公主。”
凤耀又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兰儿,我对你和对她们两个都是一样的疼惜,可我没有让你做随嫁,是想在身边留下一个忠心的人。”
“公主,兰儿都明白。公主肯把兰儿带在身边,那就是对兰儿最大的信任,兰儿一生一世都要守着公主,护着公主周全。”
其实兰儿明白的是:也有随嫁的丫头做了通房之后就抢了小姐的风头,占了小姐的宠爱,最后落得个奴大欺主的结果;而自己就是凤耀留在身边的一个定心丸。紫樱和绿萝若是一心一意随着凤耀最好,若是真的有了异心,兰儿也会让自己变成凤耀身边的一把利刀。
可听了兰儿的话,凤耀的心中不但没有轻松下来,反而望月叹了口气。
重重的叹气使得凤耀口中都呼出一团白色的凝气,在这夜晚的凉空里显得分外清冷。
而在玥栖阁外的一棵大树上,茂密的树冠遮住了一个修长的身影。那影子已经在哪里伏了很久,应该是从凤耀凭窗而望开始,他就在那里了。
直到看见凤耀口中呼出的那团白气,他才明白凤耀是在叹气。可她为何要叹气呢?不是一直都在满心欢喜的等着大婚这一天吗?还是说……她也有了一丝的觉察?
正在思量,忽地身后树叶一摇,树枝上已经又多了一人:“主子,东西拿到了,可以走了。”后来那人将一块银质的腰牌递了过来。
只看了一眼,修长的大手就将那银牌推开,冷冷道:“再一晚就好,最后一晚。”可这句话隐隐的竟然带着一丝愁然,不像是命令,倒像是说给他自己听的。
“可是少主,明日不是您和……”
视线仍然停在前面二楼轩窗上的那抹倩影,但口气又冷了几分,肃然道:“照我吩咐安排就好。”
“是。”少主的气势令他顿时噤若寒蝉,背脊还发着森森的凉气。
就在此时,忽地就见凤耀那双带着些许茫然的水眸向这边看了过来。
虽然四周茂密的枝叶足以将二人都藏匿起来。而且他们的衣着也是夜一样的黑;就算是近在树下,也不会有人凭着目力就发现他们两个。
但凤耀那般清明的眼神,好像可以穿过重重的枝叶,透过自身的那一袭黑衣,透过强劲的肌肉和骨骼,直接望到他的心里去。
身子徒然的一颤,心口处被针刺痛一般的疼。修长白皙的大手也紧握成拳,却仍然无法驱走被她遥遥一望的那抹震撼和……深刻的心动!
虽然明知道凤耀不可能会看到自己,但还是让自己的视线随着她的眼神凝望过去。遥遥相望,直到最后兰儿将窗子关了起来,修长挺拔的身形才从树枝中站直,冷然道:“走吧,时辰要到了。”
“是。”看着少主坚毅而寂寥的背影,那人踌躇了片刻,但还是说道:“恭喜少主大婚!”
“嗯。”陌离淡淡应了一声。可他自己都不知道,嘴角此时正悄悄的上扬,露出一个凄然而渴盼的笑容来。
身形一纵,从这棵树跃到了对面的一棵树上,两条黑影在层层的宫阙间纵跃奔腾,不一会儿就不见了踪影。
“公主,还是睡一会儿吧。”兰儿将凤耀从窗边拉了过来,随手关了窗户又将凤耀扶到了床边。
凤耀却默不作声,静静的想着刚刚的那种感觉,心中怦然跳着。那深夜树影中有什么吗?为何一片朦胧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双满是爱怜的眼神盯着自己?
“公主?”兰儿又问一声,这才打断了凤耀的心思。
摇了摇头,凤耀觉得自己是多心了。坐在床上由兰儿帮自己脱去了鞋子,扶在床上躺下来,这次倒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不过却睡了没多久,天还黑着,凤耀就被乳娘陈嬷嬷给叫了起来。
凤耀此时困的头都抬不起来,却硬是被陈嬷嬷和兰儿扶着,一路送到暖房里,泡进了满是香露和花瓣的大木桶。
“耀儿啊,嬷嬷给你选了我侄女喜秀做送嫁嬷嬷。大公主和两位郡主出嫁也都是她送嫁,可是很有经验的。”陈嬷嬷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