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晚觉得自己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这个表哥。
不,应该是说,从没想过要去真正了解他。一直有的,就只是几次会面的印象。
温和有礼,谦谦君子,进退有度,性情稳重,脾气很好且没有什么架子。
却忘了崔尚然在她面前是表哥,在外面,却是堂堂青州太守,是可以直接上奏朝廷,并受命辖制本地藩王的地方大官。
他从崔家败落,转到淮州郑家,再是科考被点为状元郎,最后领了钦差一职前来青州,并一举拿下青州太守。这些过程看起来容易,但其中经历了什么,只有本人知道。能走到今时今日,自是也有厉害之处。
这一面不必在乔晚面前表露,但与萧云擎之间,却是十足的表面和平,暗中汹涌。虽说萧云擎身份贵为王府世子,但是假如两边互相说对方的坏话,乔晚觉得,那位皇帝多半更会相信他自己钦点的状元吧?
这便是身为藩王的悲哀之处,不管你再怎么忠心赤诚,也抵不过帝王的生性多疑。
安安分分的,就只有虚名,还比不过一个区区地方官。但稍有异心的话,便随时有可能面临夺爵抄家之罚。
帝王的亲戚不好做,尤其还是假亲戚。
虽然崔尚然说完那句话后,就收了剑兀自骑马离去,但是乔晚还是有些担心,她这个表哥真会做些什么不利萧云擎的事来。
在离城门不远处分开之际,她便还是问了句:“不会有事吧?”
萧云擎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放心,暂时他还是不会与我正面闹翻,只是过些日子,我可能会称病不见人,到时你若有所听闻,也不必担心。”
“称病?”乔晚挑了眉,一般有预谋的病都是为了躲人,也有可能是避嫌。
“此地不宜多说,等日后再与你细说。”萧云擎先一个眼神过去,令两个墨扭过头去,然后拉了她过来索了个又急又快的吻,分离之时又低低的道,“可能有些日子不能见了,记得想我。”
随后还略带不舍的轻咬了咬她的下唇,方松开她,起身下了马车,没有多停留的跃身进了一边的树丛。
他的动作迅速到像是已经在脑内练习过数次一般,等马车重新往前时,乔晚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片刻后,方捂着微烫的脸颊,对自己还有些回味的心思感到颇为懊恼。
等到进了城,天色渐渐暗下来,才重新冷静下来。
如今已经入了十二月,也就是一年之末的腊月了,中旬过后,徐音应是也要置办年货过年,崔氏只怕也不会再让她出门乱逛了。
萧云擎还要称病不出,自是不好再见面。
下一次见,应是来年了罢?
分明同在一个地方,就隔了几条大街几条巷子,却像是异地恋一般。
乔晚笑叹了声,她原本还以为跟萧云擎这样的人谈恋爱,多半就像是喝茶一般,需得慢慢品,才能先苦后甜,而就算甜也是得理智而又沉稳的。却没想到,也能进入热恋的阶段,细细想来,好像是从她被定亲之后开始的。果然,吃醋一事才是感情里最好的催化剂么?
不过,又好像有那么点对不起崔尚然。
想到之前他离去时那黑如墨的脸色,乔晚又是叹了声,感情从来就是两个人之间的事,哪里还能顾得上第三人的感受呢?
回了乔府,乔晚就被告知了一件事——老夫人周氏要回来了。
周氏去庄子里养病也有一月余了,早前三房吴氏过去侍疾,待了小半月就被赶了回来,问起周氏病情时,只说病情有些反复,病得倒并不算重,只是要费些时间。没料想,一直等到年关,乔明远派人几次三番的去探问过后,才下了决定要回来。
乔明远自然不是真心希望她回来,不过是做做样子,等真的人要回来了,就又有些气短。前几日才顶着两个兄弟的压力,毅然搬入乔府主院——亦是每代家主才能住的院子,荣进堂。这几日就犹豫着是不是先搬回来,免得周氏病才好又气倒,到时他就没好果子吃了。
乔晚听了后,就不由嗤笑一声。
果然是被打压了几十年打压习惯了,乔明远本就是名正言顺的家主,虽然之前是对外宣称是,内部则是依旧老夫人管着。但是如今都做好了架空周氏的准备,临了却想退却,当真是有贼心没贼胆。
“父亲只管住着,”她敛了笑后,便淡淡道,“若是这一次还住不稳妥,那么以后也别想住了。”
周氏不是什么好对付的人,在庄子这些日子,只怕也没少动脑筋,更是不会不知道乔明远的这些动作。
这一次回不来也就算了,若是回来了,要么就是直接摊牌降嫡为庶,要么就是从三房和四房挑一个扶持起来打压大房。乔明远空有野心,没有那么大魄力,若真能扛下来还好,扛不下来就真没什么好结果了。
连带着,也会连累乔晚三人。
光为了这个,她也得助其一臂之力。
“可是——”乔明远依旧有些焦急,“我做了这么些事,别说三弟四弟他们,之前母亲的那些管事们,肯定也都不会坐以待毙。我虽有家主之名,但母亲若是联合族中一起来对付我,以我一人之力,要如何应对?”
“还有,三弟妹回来后,不知在暗中说了多少碎言碎语,现在府里都在传,是你乔晚迫害老夫人,等她回来第一个收拾的就是你!”
越说,乔明远越是急得团团转,在书房里像是无头苍蝇一般转来转去,完全后悔了当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