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节变色神虫(下)
在得意与得志中,小唐一天天地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居然在办公室耍起了派。办公室是个窗口科室,外面的人来办事,一般会先来这里,问这问那,尤其是那些专找局长的人,更爱来此打听局长的所在和所去。每当有人立在门口寻问局长在哪时,小唐立马就会从座位上一跃而起,一个箭步冲上前去,背操着手,歪着脑袋问:你找局长有什么事呀?好像他就是局长的代言人,找局长找他就行。办事人一见他这个样子,登时再无话说,陪个笑脸就转身而去。见此情景,小唐当即就会毫无保留地得意万分,以为是自己的作派和架势吓跑了对方。有时候,办事人不明就里,还真给他镇住了,一边讨好地喊一声“主任好”,一边走进来,毕恭毕敬地递给他一支烟。这下,这小子可得意死了,把纸烟往小耳朵上一别,就晃了起来。
月有阴晴圆缺,小唐的表情也是初一十五不一样。春节过后刚上班,这家伙突然出乎意料地谦虚、平和起来,话来话去不再口无遮拦、盛气凌人,也不处处炫五耀六了,对谁都陪着笑脸,好像做错了什么,期待人原谅似的。在我面前,更是善眉善眼地微笑着,客客气气地谦让着,有时还没话找话,把一反常态的亲切与亲热展现得让人肉麻。一见我搭理他,就满脸灰相地唉声叹气,好像有什么不吐不快的委曲埋在心底,欲行发酵。我虽纳闷,却又懒得问他,心想这家伙一定是受了什么刺激。果然,一位同事悄悄告我,小唐跟副局长的小姨子吹了,让人家照裆一脚,踹了个蛋朝天!哦,是这样啊!
不出半月,小唐的失恋和失落成了正月里机关同事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大家都觉得他又臭又硬,活该如此。那一阵子,由于碍着某副局长,众人或多或少都给他留点小面子,如今,见他失去了后台,招致了报应,莫不拍手称快,并再也不肯迁就于他,尤其是那些曾受过他刁难的同事,更是幸灾乐祸。嘴巴奇硬、身份高贵的市长千金小李,每天一上班,就当着众人的面,指桑骂槐地骂他半天,不骂得他面红耳赤、无地自容是绝不闭口的。即便见他服了软,跑到隔壁的秘书室躲了起来,也对着屋子再骂上好一阵子。遇上这种情况,同事们不仅不帮他说话,不上前劝阻,反而一个个顺风扬土,你一言我一语,争着给他回敬“眼药”。如此几次,这小子往日的神气尽皆扫地,从头到脚都瘫了下来。不过,更让他的瘫的事情还在后面,读者马上就会看到。
目睹小唐几年来的变化,我除了对他反感之外,也不免纳闷,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变来变去呢,累不累啊?变来变去,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为啥呀?原来好好的,这是怎回事呢?难道之前的好全是装的吗?
经历了实践教育的小唐,终于有了一点自知之明,觉得自己似成过街老鼠、众矢之的,人前人后都觉得很不自在,但其一年前,在“三讲”之后寻找到的那个依托,恰好随着sw局风云变幻的局势给了他一个转危为安、转世作威的机会。此时的市局,正值大张临退前乱得不成样子之时,市局办公室的格局,当然还是一正一副,正职肖主任,副职边主任。边主任是二张局长的老乡。来办公室之前,曾在市局征管科当副科长,是时任楼台市sw局副局长二张手下的一员得力干将。二张去yf市任职前几个月,边科长突然来办公室当了副主任,成为唯一一位在郝局长分管科室中工作但却属于二张阵营中的人。郝局长说,这是二张刻意安排来的卧底和挖墙脚的,目的是渗透、瓦解他身边的支持者和追随者。郝局长的性格和脾气,决定了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于是他不停地使法子,排挤边副主任,力图“让他早点从办公室滚出去”。不过,这边主任好像是安了定海神针和避雷针一样,居然纹丝不动、安然无恙地留了不来,真是奇迹!郝局长没有弄走老边,但身负重任、费尽心机的老边同样寸功不展,一无建树,因为其时郝局长的地位正如日中天,他十个边主任也休想撼动一下。
那年一月份,二张从楼台局升走之后,边主任不仅失去了后台,也完全丧失了继续呆在办公室的必要。但此时郝局长反而不排挤他了,而是利用自身在办公室乃至整个局机关独一无二的强势地位,更加“用心”地收拾起了他。其实,老边也用不着走了,整个市局机关完全成了郝局长的天下,去哪儿还不一样?从此,本来就不如意的边主任处境更加艰难,在不到几个月的时间里,不知受了多少委曲,但边主任城府极深,不管郝局长如何待他,都迁退隐忍、俯首听命,受尽难堪,不露声色。当然,内心深处肯定对郝局长恨到了极点,不然,为什么会在紧随其后于三、四月份开展的“三讲”教育中,那么心甘情愿地为那个秘密组织穿针引线充当马前卒呢?谁都知道,这是一个由反对并立志将郝局长置于死地的各派势力兵合一处、将打一家的组织,虽说由大张局长领衔主演,但日落西山的大张与蒸蒸日上的郝局长比起来,毕竟是胜负难测啊。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估计边主任也抱了这么一种鱼死网破、破釜沉舟、孤注一掷的绝死情怀去做的。但居然成功了!
边主任来办公室比我迟得多,但从进门之日起,就不止一次用一种看似包装得委婉实则不言自明的言辞诱导我,希望我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