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干涩沙哑,听上去十分刺耳,一下就把失神的常宁给惊醒了。
她微微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了什么,不由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我是女子的?”
黑衣死士立即鄙夷地道:“我有眼有鼻,哪个大老爷们细皮嫩肉一身香味。”
明明是粗欲不堪入耳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带着几分促侠之意。常宁白皙的脸上顿时布上一层了红晕。
自从她借用三哥的身份之后,已经很长时间不用胭脂水粉了。每次出门前还特意在脸上稍稍修饰,为的就怕别人认出来。
这么长时间以来,都毫无破绽,进了御史台也没有认出来。她哪里会想到,自己女儿身居然被这人一眼就看穿了。
黑衣死士又扫了她一眼,许是这些天被每天都被她一本正脸的念叨大半个时辰也神烦了,头一回见到她撤下清冷傲气,突然有种报应不爽的感觉。
他心中微微一动,看了一眼她高高立起的衣领,嗤笑一声,“领子立得再高有何用,两个耳垂一边一个耳洞,你当谁都是眼瞎么?”
常宁脸上的红晕还没褪下,又红了一圈。
她不常佩戴耳环,耳洞并不大,不仔细看其实是看不出来的。此人不愧是死士出身,居然观察的这么仔细,这么轻易就识破了她的身份。
见她眉正目清一脸娇红,黑衣死士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心里却冷冷一哼,女人就是女人,说两句就脸红。
他都没好意思告诉她,从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从她拿起刑具哆哆嗦嗦不敢靠前的时候,被就他识破了。
哪个男人的手又小又嫩,真长成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想到这里,他忍不由又朝她拢在袖中的手指上扫了两眼。
他不再开口,常宁稳住心神,渐渐冷静了下来。慌什么,他如今被绑在这里,哪里也去不了,就算识破了她的身份又如何?
况且,东晋女官比比皆是,就算身份被识破,也没什么。如此一想,她的底气就足了。脸上的红晕也一点点消失不见了。
她清清喉咙,清冷道:“废话少说,本官与你费了这么多口舌,目的只有一个,归附殿下,接受招抚,你可愿意?”
黑衣死士一愣,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快就恢复如常了,心里不免隐隐有些失望。
“你叫什么名字?”他突然问。
“……”常宁深深吸了口气,没理会他。
死士不应该都是冷冰冰的么?这段日子以来,他不也是一副连血液都被寒冰冻住的模样?
今日这般反常是为何?
常宁不由抬起眼,认真打量了他一番。【△網w aixs】
此人一身紧束的黑衣打扮,手戴护腕,小腿上一丝不苟缠着束带,一看就是用来藏暗器用的。
他的长相并不起眼,乍然看上去甚至很普通。属于那种看一眼,就会被抛到脑后的人。
可是,不知为何,从她第一眼看到他,心里就很震撼,竟然将他一脸冷硬的线条给记住了。她想或许是他身上的气质过于刚毅冷漠,也或许是他的眼神太锐利。
从他闯进东宫,再被捉住被困到这里,日子也不短了。因为没有清洗整理,他的头发已经散乱,脸上灰扑扑的,一靠近,扑鼻而来的就是一身汗臭味。
她第一次进来,看到他这一副狼狈的模样,一时竟忘记了他是个死士,反而对他的遭遇存着几分同情。自然而然,就想到了招抚。
可惜的,他似乎并不领情。
“说出你的名字,我会考虑一下。”黑衣死士突然又冒出一句。
常宁本来已经有了退意,听他这么一说,心中顿时一跳,她绷着脸瞪大眼,似乎并不相信他的话。
她的眼眸中堆满了冷漠,脸色也越来越平静,叫黑衣死士不由皱起了眉。他都已经退让了,她还想怎样?
常宁淡淡地看着他,“开口问别人名字之前,阁下不是应该先自报家门才对吗?”
黑衣死士一愣,眼里冷过一道凌厉的光芒。
常宁并不退让,冷冷的与他对视。不过就是一个动弹不得的纸老虎罢了,她何惧之有?
黑衣死士又一愣,像他这种嗜血凶残的死物,很少有人敢与他对视这么久。这个女人不仅做到了,居然还坦然的毫无畏惧。这叫身为死士的他情何以堪?
他眼里微微一闪,率先撇开眼,淡淡道:“我没名字。”
“什么?”常宁眼里的清冷之色顿时散得一干二净,她不可思议瞪大眼,“怎么可能没有名字,你父母没有给你取名吗?”
黑衣死士眼里再次闪过凌厉之色。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死士!
或许是意识到什么,她沉默了片刻,“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你跟我道歉?”黑衣死士震惊地看着她。
常宁意识到自己问错了话,正垂着眼暗自懊恼着,并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
她微微叹息道:“每个人心中都是逆鳞,我虽然是无心,但是错了就是错了。既然是错了,自然要道歉。”
黑衣死士沉默不语。
常宁已经无心再问,淡淡笑了一下,“你仔细考虑一下,我明日再来。”
“等一下。”见她见走,黑衣死士连忙喊住她。
常宁转身的动作不由顿住,面无表情道:“你不要这么急着拒绝。储君殿下是位明主,她没有直接杀了你,已经是大恩。要死还不容易么,可你敢活下来么?”
她语句清晰,眼里明澈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