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周身的割伤,弗格森心中暗骂。此次行动未达成预期目标,敌人丧心病狂的程度倒远超预料,报告假如照实写,反而像给对手打广告似的,着实令人气结!
无奈上楼收拾烂摊子,将扫尾工作迅速完成,战果清点一结束,得到的消息令他勃然大怒:颈侧大动脉遭一条纸折的“响尾蛇”猛咬,俘虏惨死当场,整张脸都涨成猪肝色。虽说纸蛇关节灵活异常,手工栩栩如生,可毕竟不是活物,牙齿中总不会包藏循环毒素吧?弗格森极为震怒,现场的读心者还是无奈摇头,脑神经的确严重受损,再拿不出有用的资料……除去这一奇耻大辱,更可恨的是,负责周边警戒的一名组员给人割了脑袋,或者说、拿走了颅骨内容物。劳师动众反落个不赢不输的下森再没开口讲过半个字。
过午阳光分外毒辣,被一名治安官当街拦住,弗迈尔疑惑地停下脚步。“有什么我能效劳的,年轻人?”
治安官抹抹鬓角,显眼的红制服已被汗水浸透。连话也懒得讲,伸手一指弗迈尔手里的纸袋子,那意思再明白不过。
老裁缝看上去干爽得很,笑笑说:“午餐。蜜酵黄油糕。你知道,假牙能咀嚼的东西不多,老头子还能吃什么?”
再次拭汗,治安官开始不耐烦,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打开。”
弗迈尔小声叹气,由上衣口袋取出夹鼻眼睛戴好,两手捏着封口轻轻一捻。治安官眼皮下压,准备往里瞧时,那双手突然不动了。“有个小问题,年轻人。”跟凑巧路过的邻居打着招呼,老裁缝扭头正冲对方,“我很乐意配合你工作,况且心脏也承受不了意气之争,打开袋子叫你看,其实一点也不难。”
治安官像个烤出油的甘薯,额角挑起一段青筋,这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式教他迅速失去了耐心。弗迈尔咬着臼齿,再次从口袋取出一只袖章,上头写了“风化检查”几个字。“前不久,治安长官在就职仪式上亲手把一摞这东西交给我、以及另外十几位老绅士,附近三个街区所有‘风纪警察’都是我的熟人。假使我对你无理的要求逆来顺受,明天一早,街上还有人把我当一回事么?或者你根本信不过我们,觉着老不死的纯属多余?这样的话,”把袋子塞给对方,他稍显期待地望着治安官,“请,亲手打开吧。”
两层木浆防油纸,包装敦实上窄下宽,摸起来是团热腾腾、浸在软膏中的诡物,边角渗出些暗黄色油渍。治安官本能地咽一口唾沫,周围目光越积越多,他瞎猜两次袋子里的东西,最终还是妥协了。
“鬼天气,先生。我没别的意思,祝您胃口好。”
“也祝你,年轻人。”弗迈尔微微颔首,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治安官忽然觉得、面前这副枯朽外壳中潜藏一只恣肆的猛兽,正眼光闪闪朝外窥伺,与之相比他连个小飞虫都算不上……使劲摇摇头,诅咒三遍过午的高温,再这样下去非中暑不可!
完全没回头,弗迈尔匀速转过街角,前面不远是他的衣帽店“黄铜剪刀”,照例有名店员守在柜台边打瞌睡。刚才的耽搁相当要命,蜂胶甘油无法延缓器官变质,阳光的炙烤每多一秒,能获得的信息就短少许多。老裁缝径直走进阴凉的内室,个多小时才戴着套袖出来。瞌睡虫正忙于招呼客人,甚至没发觉店主就在身后。
“这是前天送来打理的衣物:男上装一件,男外套一件,儿童外套一件。刷洗前从口袋找到的小东西都装进信封了,请您收好哈!”
人是变态糖果商的老婆。弗迈尔上下打量,这会儿她眉头微蹙,显得挺不乐意。男装口袋翻出来的紫色卡片风格暧昧,不用问,就算占着特优品,丈夫们免不了搞搞外遇。雄性生物**的本质不证自明。虽然她只来过一次——弗迈尔无奈地承认着——任何没失明的类人男士都会产生不少遐想。人类世界极端污秽是不错,也的确存在某些个体深具审美价值。眼前的尤物身段无可挑剔,肌肤光滑如丝,金属般的质地更是罕见。
“向客人推荐过赠品没?”
瞌睡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老板静悄悄立在后头。心说除尘保洁还有赠品,您老当真知情识趣呀!“呃,我刚想推荐来着。”
客人怀疑地瞟一眼,“除尘也有赠品?不是消费券吧?”
瞌睡的店员连连摆手,“怎么会!本店一向优待熟客,有好多精美纸花可选:风信子、矢车菊……可惜蔷薇送完了,跟您正般配呀!”
从柜台下头抽一张蜡纸,用不可思议的速度折出朵纸蔷薇,弗迈尔微笑道:“感谢您的惠顾,以后还请常来。”
讶异地端详几眼纸花,她似乎对这类艺术品缺乏鉴赏热情,“谢谢啦,看上去好漂亮!请问——”绿眼睛兜兜转转,终于落在旁边的毛刷上,“能不能换成这把刷子?我家那个容易起静电,呵呵。”
店主和雇员对视一眼,“刷子也请收下……期待您下次惠顾。”
见她提着干净衣服穿过小公园,建筑物最终遮住视线,瞌睡的店员长叹一声。“这么顾家,真少见!唉,这世道实在不公平!”
“很快,很快……”弗迈尔低声重复几遍,清清嗓子说,“干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