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入四、五枚硬币,他晃晃左手戒指,“不好意思,有家室的人。让我的学生代劳、不会冒犯到你吧?”瞄一眼吃惊的狄米崔,女孩咯咯笑起来,杰罗姆点头道,“重要的是诚意,这事可不能打折!快过来,你俩好好聊聊。”
导师的口气不容质疑,狄米崔悻悻地蹩过来,连做两次深呼吸,似乎对自己的肺活量有些信心。尚存一点良知,杰罗姆转身细看几家夜店的招牌,脸上若有所思;待后面两人终于浮出水面,他估量着天色说:“最热的时候到了,还会有人经过吗?正巧我们需要位本地向导……不介意的话,带我俩兜一圈,按钟点计费如何?”
不慌不忙,年轻姑娘为嘴唇补齐颜色,微笑道:“除了旅店房间,两位打算上哪去?”
“哪能找到最好的饮品?”
五分钟以后。杰罗姆放缓呼吸来回扫视,忍不住轻咳两声,暗淡光线让眼睛好过了些,四处弥漫的大麻烟雾却令人窒息。多数顾客醉眼惺忪神志不清,几名舞女半裸着,在客人大腿上扭动。桌面基本是加冰烈酒,不时响起硬币落地声、或下流舞蹈制造的杂音。忍住被毒害的感觉,杰罗姆饱吸一口浑浊空气,寻觅欧泊佳对叶烟的气息……榛子油加点鸢尾香,他很快辨出馥郁不散的烟草味——那人侧坐在角落里,手持一点暗弱火光,姿态十分惬意。
见有人找上门来,朱利安·索尔面无表情,拿烟斗在矮脚桌边磕两下,小口啜饮着杯中物。“两杯‘布希球’,不加橙皮。”
向导女孩马上朝吧台走去。杰罗姆坐定喘口气,介绍自己的学徒给他认识。“见见狄米崔,新学生。至于这一位,刚跟你提过,我的导师朱利安。坐下吧,别太拘束,你们一定和得来。”
气氛僵硬一小会儿,朱利安忽然说:“学生的学生,值得为此干一杯。”暖着平底杯中的调酒,他上身微探,髭髯浓密的脸上两眼熠熠生辉。“我有个小问题,狄米崔。你的回答能说明、你在这条路上可以走出多远。别怀疑,本测验屡试不爽……除非你喜欢撒谎?”
“当然不,先生。”狄米崔惴惴不安,一面回话,一面偷瞟旁边的杰罗姆。没得到任何帮助,森特先生阴郁地补充着,“朱利安是强大的附魔师,说谎时该离他远点。奇怪,我怎么能忍受他这么多年?”
不自觉地吞咽着,狄米崔重复道:“那当然。丝毫没错。”
朱利安凝神片刻,不停顿地说:“假设你在街上走,前头冒出来个漂亮妞,身材像这样(两手比划沙漏状),脸蛋标致极了,你确信,以后再见不着一模一样的迷人精。”浅啜一口酒,看他表情,想象中的漂亮妞简直触手可及。拿空余两根手指拨开烟气,朱利安擎起酒杯,目注远方说,“你走的这条道还有其他行人,每到一处交叉口,那些步履匆匆的家伙就‘嗖’的老了十岁,逐渐变成出门戴假发、吃饭靠假牙的糟老头。这么‘嗖’‘嗖’两下,人就不顶用啦!换句话讲,即使碰见标致小妞,他们嘴上蛮下流,可再玩不出几种花式来。”
狄米崔用手背拭汗。他的导师面无表情,导师的导师翘着腿,模样十分沉痛。“要知道,这条路一眼望不到头,趴下的行人转脸就变成大堆肥料,”朱利安眉头深锁,竭力描摹时间的紧迫,“在这关口上……你准备上去跟美女搭讪呢,或者继续朝前迈步?使劲想想。”
嗯啊两声,狄米崔小声嘟哝着,“这么说的话,还是、先搭个讪?”
其余两人对视着。杰罗姆耸耸肩,朱利安点头道:“三秒半,比你当初诚实得多。”凭空打个响指,“后继有人,值得庆贺。大腿舞!”
衣着暴露的舞女像凭空冒出来,叉开双腿挤进狄米崔怀里,原本紧窄的座椅立刻吱呦怪响,专业舞者打拍子的哼哼起伏不定,她的舞伴暂时没法言语。杰罗姆视而不见,眼望吧台等待调酒的女孩。
“需要租一位女伴,屁股后头有人追?”
“我有许多老友,没人脉的家伙才会给盯上。”恢复冷淡表情,朱利安朝椅背上靠靠,“居家男人的日子怎么样?”
“实话,还不坏。至少没道理再来这种鬼地方。”
重新点燃烟斗,朱利安摇摇头,“第一步罢了。等孩子生下来,就要喘不过气儿,迟早得背着她乱搞。”
清晰地瞧着对方,杰罗姆终究没能挤出笑纹,“我碰见个迷人精,没浪费半点功夫把她娶到了手,不都是你教的?朱利安,”声音带着无法掩饰的落寞,“刚见你时我才这么高,现在我的学生快16啦。你看来跟十年前一个样,鬼知道怎么搞的?可即便不成家,‘嗖’不会为我停下来……不是人人能像你一般过活,总得抓住点什么。”
对相关话题避而不谈,朱利安想想说:“这有个消息,或许有帮助。通天塔撤退时一团乱,指挥官立场不够坚定,跟另一边做了点交易,保全了自个的屁股。‘执行委员会’对交易内容相当关注……”
杰罗姆困惑地打断他,“慢着,‘执行委员会’还在运作!?协会不是四分五裂了?”
“很天真,可不好笑。存在几世纪的组织会一朝覆灭?协会代表一张错综复杂的利益网,大风浪经多见惯,主要器官依然完好,等低潮过去,重回前台只是时间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