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青春校园>昆古尼尔>落落水狗(下)
半粒黄色药丸送入喉咙深处。

等待变得非常漫长,佩德罗终于耐不住阳光缩回到车棚下。在阴影里蹲了半天,他才慢慢开口说:“自从小妮子跟上咱们,倒霉事就没断过……”

一开始,走私的骡队途径军事分界线以西、被王国正规军掌控的普罗什科城,虽然和城门的守军早有默契,但这次运输的并非茶砖,而是封入蜜蜡的复合铝材。边境有个神秘买家愿用金锭大笔收购,充当远射弩的弓片,经过正确的组装,新型强弩能在几十码外洞穿厚板甲——国王的骑士肯定不乐意听见这个消息。

做着足够掉脑袋的买卖,本不该节外生枝,但佩德罗的一位老相识向他引见了一男一女,托他将二人顺路偷运过境。女孩是个抱骨灰坛的小哑巴,男的自称是她养父、一个病弱的独眼老头,随时一副要断气的死样子。

“我还奇怪,干嘛非接这单呢。”图米点着烟斗,好像随口一问。

佩德罗从身上摸出个天鹅绒口袋,直接抛给他看。

先听声音,再称重量,图米往袋子里一瞧,马上吹起口哨来。“万恶的银币之神的秃头啊!”他用两根手指勾出一颗晶体,借着阳光仔细端详,“一袋子金刚石y嘿,拿这玩意付账,还不如说‘我有钱,来扒我的皮’呢!”

佩德罗叹口气,恢复了一点平时拿腔拿调的派头,“对对对,我一看这种情形,总不能一口答应不讲价啊。”

图米和凯文无助地对视,心想你不愧是个贪得无厌的混蛋!

“那会儿财迷心窍,我就说这趟活儿风险太高了,按价码只能捎一个上路。谁曾想,老头痛快得要死,说只送他女儿到霍顿勋爵领就行,还说他稍后就到。哎呀呀,口气之大,跟长了翅膀会飞似的。”

凯文疑惑地问:“如果他能随便过境,干嘛要出大价钱给别人赚?再说钱都付了,怎么保证人一定送到呢?”俗语说“佣兵的信誉不如狗”,走私贩子也强不到哪儿去。这话他差点脱口而出,幸亏及时忍住了。

佩德罗脸色更苍白了,简直要渗出惨绿色来,“袋子,自己看。”

图米从装金刚石的袋子底下翻出一张纸,按照折痕展开,发现上面密密麻麻写满绿色文字,硫磺味扑面而来,像一条条生锈的蚯蚓。

“古代摩曼语,掺杂了一点深渊俚语。”佩德罗的声音极其沮丧,像被铁链拴住的猎狗,“见到字据我才明白,委托人要么是个恶魔仆从,要么就是恶魔本人……一张字据已经够啦!咱们全都跑不了。”

“臭鼬”图米反射似的吐一口痰,把石头连同袋子掷还给主人,连忙摆出驱邪的手势,喃喃乞求银币之神的护佑。

佩德罗望着他说:“现在退出太迟了,兄弟。这张契约上写得明白,一袋子石头里有一颗被下了噬魂咒,表面看不出来。要是忻娘没能完完整整、准时送到地方,每隔七天,噬魂咒就要拿活人当祭品。哪怕扔下石头,队伍里每个人都会在冬天以前咽气,契约是用纯种恶魔的血写成,效力非同一般,我试过各种法子,这张纸果真是毁不掉的……活见鬼呀活见鬼。”

凯文算算时间,把要说的话又咽了回去。没错,这钱比贩运武器难赚得多,已经搭上了好几条人命!

图米对佩德罗的解释极不满意。“原来这样啊,呵呵!”当然,没人希望听到自己将成为恶魔的晚餐。“老大,跟你这些年没少干提着脑袋的生意,可至少该告诉兄弟一声,死也死个明白。本来我不同意招揽新人,难道你觉着人多了安全点?有屁用嘛!说句实话,其实你根本进不去勋爵领。转这么多天,老伙计全完了,现在怎么办?!”

“哼哼哼,翻脸够麻利的,靠不住呀靠不住!你以为招一批狼崽子是为救我的命?笑话!我死过好几回,等闲角色还不放在眼里!”

“把石头看得比命还重,你的确不怕死。呵呵,更别同伴了。”

发觉气氛越来越僵,凯文不得不打破沉默,“老大,敌人的厉害我一点也不清楚,但这事听起来跟打猎差不多……”

其余两人一块瞪着他,却没人先开腔,凯文只好硬着头皮说,“射箭时,弓弦的响声比箭飞得快,单个又机灵的猎物耳朵特别好使,有经验的猎人不用响弓,只求一箭毙命。不过即使不成功,兔子之类的也不会反抗,扑过来没啥危险。但是聚在一块的大群动物就不同,力量比人大,跑得比人快,单单警惕性没那么高,适合长距离追猎。打这样的猎物得动脑子,设陷阱,声东击西,真要是面对面的话,雄鹿顶死猎人其实很简单。没脑子的猎人各方面还比不上一群鹿……我觉得,咱们就像一群鹿,被人牵着鼻子走。猎人啊,无非想靠鹿群过冬,不管他怎么说,怎么干,想吃肉是真的。也许,也许猎人没有想象中那么凶狠……”

佩德罗阴沉着脸,“你小子呀,是没尝过猎人的厉害!”

图米叼着烟斗,好一会儿才开口,“陀螺的话不是没道理。咱们吃过大亏,懂得敌人的厉害,可正因为这样,才容易让人唬住。细想想失踪的那些伙计,的确是先捏了软柿子,然后才轮到扎手的,好像‘猎人’先前底气有些不足。”

[奉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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