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药呢?”军官说,“你身上没有的话,就不用再走路了。”
男人作出个心惊胆战的姿势,“真的?只斩一条腿行不行?这样我还能去当海盗。”他忽然一声狞笑,疯狗般扫视众人,“别以为我的手段到此为止了!开始只是打打招呼,你们现在还有力气跟我废话,全都是因为我没向你们下手!解药?我说给就给,不给又能怎么样?!”
男人完全撕下伪装,暴露出狰狞面目。军官只等薇斯帕说话,这人的脑袋就要换换地方。
露丽见过的人渣加上这一位,也只有两个,现在完全被对方的嚣张气焰惊呆了;薇斯帕紧握住她冰凉的手,用不容置疑的声调说话。
“尽管嚎叫,你能做到的不过是威胁。”
男人刷子一样的眼光从她身上来回游移,舔舔嘴唇说:“这样啊……要不要试试看?”
薇斯帕拢一拢耳后的发丝,露出一个极冷艳又轻蔑的笑,让他看得两眼发直。“如果我们会被你吓死,还有谈判的必要吗?既然双方都把难听的话说完了,做些实际的动作真有这么难?”
男人目光乱转,又假惺惺地鞠躬,好像刚才的场面全没发生过。“美丽女士的意见当然会得到重视……如果没有诚意,我就不用自己来讨人厌,送死的事,让谁来不一样?”他慢慢取出一个拇指大小的容器,“里面是一人份的解药。一有人通知我各位的旅伴状况不佳,我就马上赶来帮忙,这不,东西交给你们了……嘿嘿,尽管放心,我会等上两分钟,足够让解药生效了。”
男人倒没撒谎,很快,症状最严重的车夫已经睁开眼。薇斯帕完全不去打搅露丽,由她自己作出最后决定;露丽蜷缩在马车一角,抱着腿,把脸埋在臂弯里。
——这不是我自己的考验,根本就不是个考验……很多人会被这决定影响,我不能只顾及自己的立场……我还能怎么办?!
经过激烈的挣扎,五分钟后,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
“树种在我的手袋里。”她来不及擦干眼泪,把曾经逮到森特先生的手袋拿出来。摸索一会,“石枞树”的种子出现在她手中。
所有人都死死盯住鹅蛋大小的种子。它由三片独立的金属外壳结合而成,呈现出不规则的椭圆形,重心所在的一边被金属种皮紧紧包裹,另一边却露出黑色的胚芽,上面布满闪光点,散发出红、蓝、白三种色光,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生命感觉。
男人贪婪的眼睛一刻不离种子,很少有人知道,这小小的宝物究竟蕴含何种伟力……他为了得到树种,可以毫不犹豫地出卖和宰杀任何人……没有什么势力能阻止他、以及他所代表的力量,掌握世界最奇妙的造物之一。现在他眼前好像出现无法言说的美妙幻觉,伸出一只手,喉咙发出骇人的低吼。
“解药。”军官懒得再多说。
“先让我检验一下真伪!”
露丽把树种收进手袋里,不管对方半疯狂的懊恼神情,一字一顿地说:“这手袋连着一处无人知晓的亚空间,坐标只有我清楚。”等这句话施加了足够影响,她才接着说,“休想强夺。袋子不会给你想要的,我也不会。先把解药拿出来……”薇斯帕捏捏她肩膀,露丽点点头,“……先把解药用在中毒的人身上,然后……我会把种子交给你。”
男人沉默地瞪着她,脸上的阴狠足够成为几年里恶梦的素材。
军官再次拔刀,不用薇斯帕下令,他也会斩下对方头颅。
“给他们。我说,给他们!”男人对着空气说话,手指节都在咯咯作响。
重物掀开声。离马车停靠的驿道不足百尺,一块覆盖低矮灌木的地面被整个掀开,下面现出既宽且深的壕沟来。脸上挂着刀疤的壮汉领着四名手下现身,把一个木箱抬到驿道旁边。
看到壕沟的规模,军官一时说不出话来。他们原来早被时刻监视,里面应该还有不少手持十字弓的敌人。壕沟的挖掘方式显然是从军队里学来,罗森从不缺乏退役士兵——换句话说——当过兵的匪徒。即使以他的丰富野战经验,也没见过如此细致的伪装。再仔细考虑,敌人对马匹下毒,所以能大致掌握他们的行进距离;这样看来,敌人准备了不止一种进攻方案,路边的壕沟也不应该少于三处……越想越心寒,他明白众人已经掉入对方的伏击圈。
“尽管拿去。”男人无表情地说,“我会遵守诺言,只要你别忘了你的承诺。”
薇斯帕慢慢和军官交换目光,两人都感到事情很快会不可收拾。趁露丽分发解药,军官已经向霍华德下令,把人员尽量集中到两辆马车上。敌人冷眼旁观,完全不在乎他们的举动。
不到二十分钟,中毒的人都已经稳定下来,但是这些人有起事来只能任由宰割,局面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怎么样?你的要求都已经满足,我们的交易还有效吗?”男人带着奇怪的表情,好像在观察垂死的猎物。
露丽说:“我会信守诺言。”
“那你还等什么?”
露丽说:“他们先走,我留下。”
男人沉默。军官看着薇斯帕。
薇斯帕摇头。“我们哪也不去。”
一阵诡异的寂静笼罩在众人头上,男人最终打破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