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有一银币,把‘象征性情报’说来听听。”
占星师看着他不情愿地投入一枚银币,接着说:“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您想先听哪一个?”
“好的吧。”杰罗姆期待地说。
“好消息是,您来高炉堡是正确的决定。”
“嗯嗯,坏消息呢?”
占星师抱歉地说:“坏消息是您一定想不到‘金面人’藏在什么地方。”
“谢谢你的安慰,我觉得好多了。”杰罗姆冷淡地说。
看到他准备离开,占星师突然说:“请稍等片刻,这里有一个比我权限更高的人,也许可以解答您的提问。”
杰罗姆半信半疑,取出怀表看看,五分钟时间已经到头。他狠狠心又投入一枚银币,心想既然来了,空手而回损失更大,不如等等看是否有转机再说。
接下来的事出乎他的预料。
占星师剧烈地颤抖起来,整个人转眼被汗水浸透,眼睛折射出深邃难测的流光。他深深吸入一口空气,发出细缓悠长的叹息。世界暂停住奔流的脚步,本该飞逝的盘旋不去,阴郁地凝视着此刻。面对面的两人定格成旧历史书的插画,边角泛黄卷曲,弥漫着伤感和从容的气氛。杰罗姆看一眼怀表,指针静止在某个瞬间,这下他觉得自己投入的硬币值回票价了。
“……我是‘广识者’埃尼克……”占星师双眼饱含风霜,用非人的低沉嗓音发言,“……旧世界的缅怀者,理性是我的父亲。我比最早的人类年轻许多,却比任何活人都要年长。我信誉卓著,因为我从不撒谎;我有许多名字,但你可以叫我‘艾文’。”
“这怎么收费?”杰罗姆恶俗地问。
“唉……你的品位令我感到惭愧。既然时间在我面前止步,我只需要关于永恒的回报。”
“高尚的很。不过我没什么可以对你讲。”杰罗姆冷冷地说。
“艾文”越过占星师的瞳孔注视杰罗姆。“你认识我,虽然我们素未谋面;我了解你,甚于你了解自己。你占有着一个秘密,连我也要心动的秘密。假如你愿意与我分享,占星家的门将永远为你开放。”
“我等不到‘永远’,这你知道。”杰罗姆小声说。
“对你的情形,我,“但是,朽坏不能否定存在本身……”
杰罗姆被他声音里的同情触怒了:“但是‘湮灭’能!你懂得什么关于‘湮灭’吗?收起你那一套废话吧!我宁愿沿着一条小径走进地狱……如果地狱愿意收容我……离我远些!我还没到乞求怜悯的地步呢!”
“很抱歉,但是我没有怜悯你的能力。”艾文低回地说,“对不能自足的存在,比如你,比如我,怜悯是远远不够的。”
“时间可没在我面前止步,”杰罗姆讽刺地说,“你自然可以‘慢慢’说教,我总得做点什么,免得感觉不到时光飞逝!”
艾文竟然欢快地笑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时间并不重要,一切只取决于两件事:立场和尺度。你只看到尺度对你的局限,却还不曾找到与之对应的立场。在我的立场上,除了时间,还有许多尺度限定了我。”
杰罗姆似懂非懂,沉默了一小会,说:“我不会回答你的问题,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现在的你不会,”艾文赞同地说,“但我仍然愿意帮你一个忙,作为你回答的报酬。”
“我不懂,既然我选择了沉默,哪来的什么回答呢?”
艾文温和地说:“别忘了,‘改变’塑造了人。下一次、或者再下一次的你,总会把秘密告诉我。我拥有无限的耐心,你却面临着有限的抉择。现在,我要去见下一次的你,也许一切都会清楚了。”
说完这句话,占星师深邃的瞳光缓缓熄灭,怀表“嘀嗒”地走起来。
“‘占星家学会’感谢您的赞助!”占星师恢复了公式化的声调,“以下是您需要的信息,请准备纸笔:‘金面人’的藏匿处,位于高炉堡西南角的贵族居住区内——请留意最高的建筑。本情报误差不超过五公里,在此预祝您达成心愿,欢迎再次惠顾!打听消息?就找‘占星家学会’!老客户享受八折优惠,更有精美赠品!”
杰罗姆看看备忘录上记下的消息,对省下一千多银币还感到难以置信。
占星师恢复了神志,一边擦汗,一边抱怨:“什么嘛!秋天还出这么多汗,不如去蒸气浴室打工呢……先别走,这是你的‘客户凭证’,下次凭证八折,遗失不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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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族区可不是好进的。
杰罗姆束手无策地看着两个卫兵,这二人刚把一位“闲散人员”修理了一顿,这时回到自己的岗位上聊起天来。听说高明的盗贼能借助一条长索爬过高墙,杰罗姆仰视面前的厚石墙,墙头插满尖锐的铁蒺藜,要想望到顶,必须把脖子向后折,直到头晕眼花。
杰罗姆找个无人的角落,正要施展“隐形术”,忽然隔墙听到整齐的号令声——巡逻士兵,听脚步不少于二十人——杰罗姆不再抱有侥幸的希望了,“隐形术”能把他弄进去,却未必能让他活着出来。
——先找个熟悉地形的人,再想办法混进去。
打定主意,杰罗姆转过守备森严的大门,向夹在高炉堡外城墙和贵族区内城墙间的街道走去。
高炉堡的设计者显然有些短视,没考虑到贵族们无止境的扩张yù_wàng和洁癖。贵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