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走了不少弯路,从诺林自由贸易区南部出发,遇到暴风两次迷路,大约五个月,我们才进入海图上没有标注的水域。地貌奇特,好像小片沙漠正和茂密植被争夺土壤,风向变幻无常,岸上的居民对陌生人倒很友善……这种神奇的植物就长在一些湿润的洼地中,喜光喜热,果实成熟后制成粉末,在当地拿来泡茶喝。我们停在他们的港口补充给养,亲眼见到粉末被制成不可思议的食品:不加奶的呈深褐色,香气很浓,味道棒极了!有的种类入口即化,还有提神的功效……我只知道,他们管这玩意叫‘巧克力’。”
对方讲得绘声绘色,不像胡编乱造,杰罗姆也不好判断真伪。 船长一口喝干了调酒,眼睛直直望着酒杯,露出个不自禁的笑。
“船上的货舱就剩下几桶‘帝伦’酒,还被我偷喝掉一些……当地人把糖果的制作工艺传授给我们,由于语言不通,只能依靠画图打手势,边看边学。果实差不多白送,只收了发酵研磨的费用,由于成品运输不便,就载着三船干燥后的粉末漂了几个月,最终抵达库芬南端。嘿嘿!这一趟称得上满载而归,老练的点心师试验几次后,‘巧克力’就成了当时最紧俏的商品,大家一致同意开辟稳定的贸易航线。再往后,第二和第三次航行,船队规模逐渐扩大,在当地建立种植园,用皮货交换叫做‘可可’的原料。长途运输的风险,换来大量金元,在库芬地区,大半‘巧克力’都成了权贵们的嗜物,普通人难得一见。”
“你又是怎么沦落至此的呢?”见对方笑容逐渐消散,好一会儿没说话,杰罗姆忍不住问道。
克拉克收起低落的神情,简短地说:“不奇怪,总有人自己不努力,却喜欢打别人的主意。直说吧,我在库芬遭人诬陷,最后一趟航行在逃难中度过。被混蛋追杀还好些,共患难的合伙人也争着出卖我,不知道是不是得意忘形换来的下场……现在只剩几个老友在我身边,加上没钱修缮的破船一艘,生路断了,大家很快也得各走各的。”
听完这番话,杰罗姆不由得重新考虑怀特的建议。如果自己相信对方的说辞,风险看来不小,却可能产生长远收益。仰赖他人为生不值得称道,开辟自己的事业未尝不是一条出路。
踌躇片刻,他放慢语速说:“怀特怎么跟你讲的?”
船长说:“怀特只提到,你认识贵金属的人,贷款方便,可能乐于资助有前途的买卖。就这样。”
心想怀特果然老狐狸,对谁说话都语焉不详,杰罗姆又连续追问了关于航线、装备、人员和往返周期、货物保存等事项。据船长说,由于原料运输有难度,成品后利润率高得离谱。顺风顺水往返需五个月以上,当地种植园不知道情况如何,若加上他那些“合作伙伴”的潜在威胁,下面的旅行肯定轻松不了。
听他快速陈述一遍可能的风险,杰罗姆反而更为意动。船长看来是个有点责任感的人,就算自己走投无路,也不愿把话说得太满。等情况了解得差不多,杰罗姆才含含糊糊地承诺,投资与否“视贷款情形而定”,他对船长所说的生意“很感兴趣”,只等“三、五天后”,自然会给对方一个“恰当的答复”。时间接近凌晨,杰罗姆和克拉克先生作别,独自步行返回上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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