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男人一时冷场,莎乐美扁扁嘴说:“你们不饿吗?我怎么记得还没吃夜宵?”
“看我这记性!”怀特先生一拍脑袋,“今天可是在我的地盘上,差点慢待了贵客!我请两位尝尝这边的新鲜龙虾怎么样?冬天的暖水虾味道与众不同,加上特制的佐料……嘿嘿!”
杰罗姆轻笑说:“给‘贵客’吃龙虾好了,我只要一点菜叶,免得睡前消化不良。”
怀特咂着嘴说:“还装呢!现在可是大冬天,你这位贵客点的菜叶比龙虾还难弄到!我只剩几个埋起来的番薯,给你烤烤吃怎么样?”
“老家伙!你还真是看人说话呐!”
“别理他,让我替您引路。”假惺惺地鞠躬,怀特把门打开趋前带路。莎乐美对森特先生做个鬼脸,转身随主人离开。心里还在考虑怀特的说法,杰罗姆稍一迟疑,摇摇头步出房间,跟着品尝龙虾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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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昨晚狂欢的余烬,路上仅有疏落几个行人。白昼来临时,除了捡拾垃圾的小子们,昨晚观看马戏的大都已经回家睡觉,收尸人的马车在街巷间穿梭,摇摇路边烂醉的躯体,把蒙着薄冰冻死的醉汉丢进车斗里。
马戏团驻地就位于下城区最大的蒸汽管道附近。顺着曲折的蒸汽管前进两公里,整座城市的供暖都依赖三座交替燃烧的火窖,锅炉和管道埋设在山壁中,日夜产生浓烟与火光。城市的这一部分,所有建筑都蒙着一层两指厚的煤灰,除了形容枯槁的锅炉工,路过此地的行人都会戴上口罩和面巾:只需十几分钟,帽檐和肩膀就能掸下一层灰粉。
管理锅炉供热的主管室里,几个人正仔细端详着血淋淋的墙壁和天花板。
治安厅派来的调查人员只是走走过场,这场杀戮已经超出他们的受理权限,要跟凶手过不去的人,正站在窗边看他们例行公事。矮壮、纹面的男人,裹着斗篷的高瘦女人,加上斜戴宽边帽、鼻子也歪向一边的家伙。调查员只觉得这三人透着一股邪气,和作案的变态倒很相配。
“初步判定,主管是死于他杀。”验尸官煞有介事地说。
若不是场面血腥,调查员会为这话笑出声来。自杀的人可能把自己切成细碎小片吗?
“其他线索嘛,等殓房的人来了,带回去慢慢找也不迟。”验尸官很快站起来,对调查员说,“咱们还是先走吧!免得耽搁了向上汇报……”
调查取证毫无进展,调查员无奈地想到,自己毕竟提前接到了‘不作为’的命令——新到任的治安厅长官,分配任务时鼻尖都在出汗——看来他对这份不讨好的工作也有了充分认识。
两人很快收拾好工具物品,拉开门出去。这时,走廊尽头镶有皮面的风门被一下推开,迎面吹来的气流让脸颊刀削般刺痛。验尸官似乎见过进来这人,忙不迭地脱帽致敬。调查员见对方手扶帽檐微微还礼,嵌在惨白面庞上的一双冷目、却比寒风更加摄人,令他禁不住浑身一颤。
擦肩而过,对方扯扯风衣下摆,用白森森的牙齿拽下右手手套,站在门口和屋里三人打个照面。调查员稍微坠后两步,好奇地回头观望,只听屋里传来一阵用鼻子发出的闷哼,男人无表情地撇撇嘴,左手手杖轻声顿地,举步踏进房间。
调查员使劲摆摆头,怎么附近的空气好像突然干燥了许多?驱散这些没来由的感觉,他紧紧衣领,快步向前,推门走入寒风中。
风门闭合时发出的“砰”的一声,屋里四人都无动于衷。除了矮壮的胖子,刚进来的杰罗姆·森特已经和其中两人交过手。高瘦的女人只被削断了右手指甲,而贵金属的前任雇员则被他打歪鼻梁,明知道此时情况大不相同,腰配刺剑的男人仍旧眯着眼、右手指尖不住在剑柄上弹动。
想起和此人的惊险遭遇,森特先生选一个令人发狂的无辜笑容,有意移开目光,绕着墙壁逡巡一周。歪鼻梁的男人脸颊抽搐,见其他两人不动声色,也只有一言不发。等杰罗姆拿起桌上的公文夹随意翻阅,高挑的女人才生硬地说:“凯恩让你来,不过为传话给放债的,‘骨桥’不惧挑衅,干这事的杂种活不了几天。管好自己的事儿,这边不用生人插手!”
不置可否,杰罗姆再巡视一遍四周:鲜血如同故意泼洒的涂料,在墙面上形成大片放射形污渍,被暖气熏烤至半干。焦黄的墙壁上刻着一对尖锐的十字,让人联想起计数用的符号。除了血腥味,杰罗姆敏感的嗅觉还捕捉到恰似暴雨过后的臭氧气息……让他又一次想起协会保管的古代武器。现场惨不忍睹,如果杀人者单独行动肯定需要特殊工具相助;如果凶手是一群人,就可以解释大部分疑点。
他宁愿相信后一种答案,否则在歌罗梅藏身就变得风险极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杰罗姆和声说:“无所谓,这个杀手好像专挑重要人物下手,我这种小角色自然跟他无话可谈。抱歉打断你们的工作,我还有要事等着处理,告辞。”
只见他微微转身,歪鼻梁的男人同时转个半圈,截住了唯一的出路,嘴里发出含混的低吼。对方的威胁姿态令杰罗姆耸耸肩,“怎么,”他对剩下两人说,“你们就站在一边看?说实在的,要是你们不动手,我不介意和这位先生做个了断。”
女人咬咬嘴唇说:“老板命令,这人不能动!”
对方面容扭曲,几次作势拔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