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悲悲戚戚,却又无力回天之际,心头猛然一颤,耳畔似又听人低声道:“你宁愿性命不要,只求那女人平安?”
迫雨心想:“你....你是千血么?你怎地又醒过来了?”
他如身处血水之中,自身与俗世万物隔绝,手中一剑,心中一人,脑中一音,除此再无其余,那朝他张牙舞爪而来的怪物,顷刻间飞灰湮灭,似不曾存在过一般。
千血与流星剑、鬼陨剑不同,流星剑刚猛暴躁,落入人手中,等闲难以驯服,非要与持剑人作对;鬼陨则颓丧悲痛,惹得剑主痛不欲生,悲从中来;而这千血剑狡猾异常,窥探人心,时时施展诡计,蛊惑神魂,似有戏弄之意,又有利用之谋。
它低声道:“区区寒冰真气、酒醉之血,岂能奈何得了我?我先前沉睡,不过是在等一个时机。”
迫雨想到:“时机?”
千血道:“那时机便是此刻,便是这等绝境,唯有生死之际,若你仍存信念,便可与我心意相通,达到人剑合一的境界。”
迫雨道:“人剑合一?我似曾听过这门功夫,神剑宗里头,讲究的便是人剑合一之道。”
千血大笑起来,如雷似震,似对此言万分轻视、嗤之以鼻,它说道:“神剑宗的人剑合一,乃是人与剑招相互融合,再无分别,他们天赋平平,体会不到剑上之灵,而你却大大不同,如你有心,便可与我有如一体,人既是剑,剑既是人,我一身神通,皆可为你所用,内力暴增,血液沸腾。一举一动,远超常人想象,天下之大,再无人能制得住你。”
迫雨隐隐察觉到千血似在耍诈。他急道:“你想夺我身躯,摄我心魂,却是痴心妄想。”
千血突然似悬在半空,血雾翻滚之中,它仿佛天降之神。脱狱之魔,只听它说道:“我既是你,你既是我,你所爱,即为我所爱,你所恨,即为我所恨,你我相依相偎,唯死才能分别,剑魔造就了我。却嫌恶于我。武骑倚仗于我,却畏惧着我。若你当真敞开心扉,与我相融,你便是我唯一亲人,怎能加害?看看吧,看看你那濒死的爱人,你连性命都可舍弃,为何还畏惧于我?”
迫雨听见隆隆水声,响彻天地,无处不在。很快血水褪去,幻象消散,他感到伤处钻心刻骨,忍不住厉声惨叫。只见那四掌巨熊将自己抓起,张开血盆大口,朝他喉咙咬来。
他感到手中握着剑,于是他便不再恐惧了。
那巨熊突然僵硬不动,身躯晃动,呜呜哀鸣两声。倒在地上,迫雨拔出它口中长剑,只觉巨熊血液透过千血神剑,渗入自己经脉之中,那巨熊的喜怒哀乐、一身热血,全数过继到自己身上,他伤处尽数复原,反而加倍振奋起来。
一只秃毛大公鸡冲了过来,当头啄下,迫雨如箭般跃起,血光一闪,砍下公鸡脑袋,长剑沾血,光芒大盛,迫雨腾空圈转,挥动长剑,那公鸡鲜血化作数道血箭,激射出去,扑扑几声,洞穿其余怪物心脏,众兽嗷嗷惨叫,顷刻间纷纷坠地而亡。
迫雨一抬手,从诸怪尸身上飞起无数血珠,聚在他手上,他屏息片刻,一掌击出,掌力引着一团血雾,排山倒海般飞过,砰砰巨响,两头体型最为庞大的水牛巨怪同时中掌,体内发出怪异之声,倒飞出去,落在墙上,化作一滩血水。
空气中弥漫着血的气味儿,迫雨抬起头,目光陶醉,神情怡然,深深呼吸,只觉除了与轻衫作伴之时,生平从未有过如此惬意的时刻,随即他转过身来,望着祭坛上的血玉女童,眸中闪着血光,脸色却平静如常。
他说道:“放了九狐姑娘!”
聚女脸上变色,不禁退怯,而血玉女童回望着他,眼神惊愕,但很快又高兴起来,说道:“便是这样,也唯有你这般身手,方能引出红石神。”
迫雨长剑横扫,一道血箭飞过,血玉女童小手一张,血墙升起,咚地一声,血墙震碎,她吃了一惊,脖子一歪,那血箭擦着她脸颊飞了过去。
迫雨道:“你我功夫颇有渊源,如无必要,我也不想杀你。”
血玉女童闻言大怒,说道:“就凭你这破烂玩意儿,也敢口出狂言?我血肉纵控念已练到极深境界,你怎会是我的对手?”她一摆手,脚下伸出两条血色丝带,往下延伸,她身子闪动,踩着丝带,直朝迫雨冲来,迫雨迎面上前,一剑刺向血玉女童。血玉女童手指连弹,三道血箭蹿出,迫雨长剑一振,反将那血箭弹了回去,血玉女童一张嘴,吐出一团血球,扑通三声,血箭没入其中。
迫雨听千血剑说道:“你我相处不久,我一身异术,你未能融会贯通,这小妖女习得血肉纵控念之法,足以与你旗鼓相当,不可急躁轻率。”
迫雨心中有数,不敢怠慢,以神妙剑术迎战,时而夹杂千血剑的秘术,他与千血剑心念如一,由剑锻体,浑身骨骼顺滑如水,行动加倍迅捷,种种动作如水银泻地,剑法威力倍增,而千血剑锋锐之处,更是天下罕有,只见他越斗越快,人影剑影交织成网,将血玉女童笼罩其中。
血玉女童见敌手厉害,更为心惊,不停逼出数十年来积蓄的异血,这血中蕴有怪异真气,非铁非水,绵绵不绝,中剑断裂,立时便能续接,化作血墙血球,更是得心应手,轻轻触碰,便能伤人迷心,但迫雨得了千血剑指点,对她的法术功夫应对自如,毫无为难之处,血玉女童连连大喊,使出浑身解数,始终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