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现在已经被抓住了,小灰对自己的命运早就已经无法掌控了。
直到现在被绑在大木架子上,放在这三个火堆所围成的空地中,眼看就要被烧死,小灰的心中已经由又一次逃跑失败的不甘、对即将面对的处置的恐惧、对人类为什么要这样恶意地对待自己而产生的愤怒,变成了一片波澜不惊的认命。
也许天命如此,今日真的是要命丧于此,再无前路了。——如此想法一旦出现在脑海中,就再也挥之不去。小灰从在菊花岛上家中突遭变故直到此时此刻,这一路走来,有太多的失望,及至如今已经是绝望的心情了,用“心如死灰”来形容也不为过。
此刻,耳中听着那位说受到了众神指示要将自己活活烧死的黄半仙喃喃念诵着些完全听不懂是什么意思的祷文,小灰已经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秋季的夜晚,风已经很凉了。一阵西风吹过,助得那几个火堆的火势更旺,也吹的小灰已经绝望的心更加凉了。
西风吹动了黄半仙手上的拂尘,在火堆劈啪作响的背景下,竟能隐约分辨出拂尘被风吹动时所发出的微弱的簌簌声响。
及至此刻,黄半仙的祷文已经念诵完成,小灰也已经闭上了眼睛,认命等死。
众人只等黄半仙一声令下,就要上前挪动火堆,用那一层层火焰将小灰活活烧死!
就在这个时候,却突然听得有一道清澈浩渺如从天而来的声音,穿透重重人潮,来到了火场之中!
“无量寿佛!”
——这一声既出,由村中许多村民围绕着的、村中长老都在关注着的这一片火场之中,霎时间一片寂静。
众人突然听得这一声,都先是一惊,然后就都很自然地向着声音的来源处望去。
与火光映照着的扬场中心不同,外面愈发显出沉黑来的天色笼罩下,不疾不徐地走入人们视线中的,是一个年轻人。
一束一丝不乱的黑发,一身青灰色的道袍——正是道家最简单的装束。
看年纪只是十六、七岁的样子,神情却沉稳端肃,稍有见识的人们都能明显看出来这是一位有些修为的年轻道长。
道长虽是化外之人,对世事人情的见识却并不短浅,他明显是只需几眼就看出了如今这火场中正要做什么事,而且很快认出了村中的主事者——那位白发苍苍、一脸慈蔼,却站在那个“半仙”身后正准备看着人们用火烧那只无辜的小驴子的老者,正是村长。
小道长也不与他人赘言,就在这么一片静默之中、周围许多人众目睽睽之下,稳重而不缓慢地,走到了村长面前。
年轻道长对着村长谦和地施了道家礼节,才开口说道:“无量寿佛!小道是西方天山上无极道门的弟子,道号净空。小道本是受师命前来沧海之滨寻找一个名为‘菊花岛’的海岛,要到岛上查看一些事情。不想途经贵地,却见到了这样一幕”
说到此处,净空道长略微摇了摇头,神情中很是有些悲天悯人的味道,“却不知这一只小灰驴是犯了何等过错,竟要当众用火活活烧死?还请老者直言。”
村长听了眼前这位年轻道长一番话,只是用手捋了一捋自己苍白的胡须。心中思索着,看眼前这小道长年纪虽轻,神情言语却很是稳重有度,又听他说是来自东方那座名为“天山”、被人们称为神山的地方,又是如今道家最大的门派“无极道门”的弟子——却是不敢怠慢。
村长思索片刻,决定实话实说,直言道:“这只小灰驴也并未有伤人犯错,只是今天上午被村中孩子们看到它施展法术、竟在头顶变出了一簇火苗来,要用火苗烧断绳子逃走。只因我们渔村临近菊花岛,多年来常有些仙灵精怪现身在村中,这一类事情大家从来都是不敢马虎。我们请了村中黄半仙卜算推演、请神问询,得到了指示,说是要烧了这只小驴子,才能避免祸患、保得渔村一方平安。”
村长说到这里,顿了顿,用一种很是诚恳的目光看着眼前的净空道长,复又说道:“道长是化外之人,出家人慈悲为怀,想是不愿意见到这等杀生的场面。可是我们渔村中这么多的人,常年出海打渔,吉凶祸福都是要看上天庇佑,这神鬼之事,却是绝对马虎不得啊!”
村长说完,也是略微摇了摇头,又捋了一捋他那苍白的胡须,很是唏嘘的样子,很好地表达了渔村众人做出这个决定的考量和自己的无奈。
净空听了村长此言,那张沉稳端肃的脸上却是微微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却不是理解抑或友善的表达,而是一种仿佛看遍了众生苦乐、看透了世事人心的那一种恬然超脱的笑容。
想来净空道长心如明镜,知道此时对渔村中的村民们说些什么“众生平等”、“不该为了自己有可能将面对的所谓‘吉凶祸福’就妄动杀孽、伤害无辜生灵”的话,是绝对不会对事态有什么改变的。
于是净空只问了村长一句:“这小灰驴出现在渔村,为大家带来的究竟是吉是凶、是福是祸,村长与诸位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村长对这问题却是早有答案:“这仙灵精怪的事情,在我们渔村里一向都是被大家非常重视的,不敢草率决定。我们请了村中黄半仙卜算问神,这才得到的指示,要烧了这只小驴子才能保得一方平安。”
“哦?”净空这一声,疑问的意思极轻,却是让边上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