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请问。”
“如果我拼命的想要接近你是因为要利用、要算计、要试探……那么相父，你呢？你会如何？”
明珠淡淡地语气丝毫听出多余情绪，似乎事实就是这样。
颜微澜手指顿了顿，原本他以为明珠会辩解，会解释，可她没有。
而是语气平淡的问，是的，如果真的是这样，你想怎么样……
他想怎么样吗……
事实上，他是怀疑的，怀疑明珠这样接近自己的目的……不能不怀疑，毕竟他身为颜家之后，又是当朝丞相，而明珠身居镇国公主，身份又是如此的敏感……
说没有目的，他不信。
然而，明珠竟然以这样近乎于承认的方式反问他，一时间，颜微澜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是吧……”明珠缓缓睁开一双清丽的眼瞳，笔直看着高高的屋梁，眼神有些空洞，也有些苦涩，“你其实不信我……应该说，我早知道你不信……本来啊，你我的身份这样，凭什么要你无理由相信我……”
【公主，公主……放臣下来，这匹马撑不住两个人的重量……】
“不一样了吧……本来也是不一样的……你不是……不是我心里的那个你……我也不是……不是你会放在心里的那个我……不信也是对的……”
【公主没有对不起臣，都是臣自愿的……公主，你放下臣吧，臣只能陪你到这里了。】
“我又任性，又狡猾，又……又喜欢耍心机骗人……你这样的风光霁月，怎么会信我……”
【臣怎么舍得恨公主……况且，一切都是臣自愿的，这一世，臣是为公主而活的，如今为公主而死，也是臣的宿命。/】
“其实……是我不对……你应该可以这样荣耀一生的吧……就算没有我……不，不是就算，是本来……本来没有我，你永远也不用参与到这些看不见的争斗里……我也不应该把你拖进来，这辈子，你应该要为自己，而不是无缘无故的为我……”
【如果还有下一世，臣一定不会再爱上公主】
“可，可是……”明珠眼前是他对她说过的一句一句，竟然在这一世，背道而驰，只有这句，是真的……“可是，我只是想在能真正握住自己命运的这一次，好好爱你……就……就只是爱你一次……我怕，我怕再错过就没机会了……”
说完，低低的，在唇齿间颤抖的地方，挤出了一句话，“也没关系，如果你真的不愿意信我……我……我也……”
心如绞痛，酸楚感逼得眼睛都疼了，还是咬着牙说完，“我也不强迫你，对你来说，不认识我可能更好，对……可能……更好吧……”
不曾相识，便不会相爱，不会相爱，便不会永别。
那一世，爱她的颜微澜已经死了，死在那场冰天雪地中，死在了她无法阻止的绝望里。
这一世，她重生了，颜微澜也重生了。
她没有权利为颜微澜的人生做决定，也许对颜微澜来说，慕容明珠这四个字才是一切忧愁的来源。
她可以算计所有人，一步一步的埋下陷阱，一句一句的诱敌深入。
可是对颜微澜，她做不到，也不舍的去强迫他。
她现在一无所有，前面将要面对无与伦比的危险，微澜和她扯上关系，只会越来越糟……
“对不起……”明珠的声音抖的不像样子，翻过身，也顾不得自己湿漉漉的头发，狼狈地从软榻上爬起来，差点摔在地上。
七手八脚才趴下软榻，也不敢去看颜微澜现在的神情，低着头，觉得自己脸上都是水，连忙用手背抹了两把，头也不回往门口走，“那……我先走了……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你好好的……我也会……也会努力活下去……”
跌跌撞撞，脸上的水抹了一把又一把，怎么都抹不干净。
眼前恍惚着弥漫着水汽，连地面都看不清了，明珠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只想着走，赶紧走，立刻离开这里，远离颜微澜。
她怕自己再回头看一眼，哪怕一眼，都忍不住会抓紧颜微澜。
上天入地，生死不离的抓住他。
走吧，远远的走吧，再也不回头，再也不强求，没有她，微澜依旧还是那个惊才绝艳的颜微，不会因为她产生改变。
相反的，如果她再缠着颜微，那些危险就会再次找上他。
她的深仇大恨是那样的难测，将来要面对的敌人又是那样的强大，她不能让微澜置身危险……
走，只有走，远远地离开微澜才是对的。
然而，心里那几乎要揉成团的褶皱，不甘、委屈、愤恨、追悔和忍不住要回头的心都几乎要把她撕成碎片！
“站住！”
就在明珠伸手要拉开门的时候，背后传来颜微澜的声音。
明珠浑身一震，头也不回，浓浓的鼻音回答，“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像我这样人，纵使将来，满手血腥，大逆不道，可我也总要说句不欺骗自己的话……我是真的喜欢你，想爱你，更想让你爱我……这句话，就算我死了，也就算连灵魂也消失了，我还是对得起自己的……这辈子，总要对得起自己一次。”
慕容明珠爱颜微澜。
这样简单的几个字已然是一种执念，一种信仰。
将来她死了，肉身会灭，魂魄会散，可是这句话，是唯一可以证明她心底最真实的反应。
爱着。
很爱……
关起的门缝里阵阵冷风挤了进来，明珠用手背抹去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