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走出病房,她已在前面好远,他快步去追,她的脚步却一直也很快,始终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这样,他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追上她,抓住她的手,不要再与她分离。
出了医院,她走进了一家咖啡馆。
咖啡馆人很多,缓下了她的脚步,使得他终于抓住了她的手,“一诺,你去哪里?跟我回去吧。”
“回去,去哪里?”她疑惑的瞅着他。
“回家啊,我们的家!”
她笑了,笑容是那么的虚无缥缈,一点也不真实,“霍炎,我不回去了,那不再是我的家了。”
她的话像一记闷棍,打得他说不出话来,“一诺……你别这么说,”他的心好痛,“我和颜儿一直都在等你,那永远都是你的家。”
“不是的,霍炎,”她的笑容亦渐渐哀伤,“你不懂,时间改变了好多事,我再也不是以前的一诺了。你把我忘了吧。”
说着,她要挣开自己的手。
不,不,他绝不放手,她却使劲一挣,同时狠狠的推了一下他的肩头。
然后,眼前的画面瞬间消失,他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不知已是什么时候,他第一眼看到的,仍是一诺这张脸,但地点变成了医院病房。白色的天花板和墙壁,怎么也没能让他继续之前的情景。
“你感觉怎么样?”床边的女人说话了。
他的目光触及到她胀大的小腹,马上反应过来,她是卢静儿。
他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问:“你……你有没有看到一诺?”
“一诺?许一诺?”卢静儿不可思议的瞠大美目,“她在哪里?你看到她了?”
霍炎点点头,“之前她来找我,我和她到了医院外的咖啡馆,她跟我说了几句话,我就晕了过去。”
音落,卢静儿的一只手便探上了他的额头,“霍炎,你已经退烧了啊!怎么还说胡话呢?”
胡话?
她说他说的是胡话!
霍炎一把抓住她的手,冲她瞪大了眼睛:“你什么意思?”
她不忍心看他因失望而难过,但欺骗更不是长久之计,“你的确去过咖啡馆,但医生说你那是……梦游……而已。”长痛不如短痛,他应该面对现实。
“不可能!”霍炎立即否定。那绝对不是梦境,不可能有那般真切的梦境!
卢静儿无奈的吐了一口气,“你觉得我在骗你,你可以问这里的医生和护士,总不可能大家都串通一气来骗你吧。”
霍炎没出声了,低头沉默着,像是暗暗在劝说自己接受现实。
正当她以为他已能接受现实时,他忽然抬头,目光倔强,“我要看医院的监控,还有医院外面那间咖啡馆的监控记录!”
“霍炎,”卢静儿甩开他的手,“你已经走火入魔了。”
监控记录还是调出来了,最近十天的,他不想有任何错漏。
用了三天时间,他看完,不,应该说是反复将这些监控记录看了好几遍,换来密布双眼的血丝和比之前更加憔悴的面容。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监控记录里,有梦境里的场景,但没有一诺,每多看一遍那些回放的画面,就只能让现实多告诉他一次,他的确只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根本算不上黄粱美梦的梦。
在梦里,她对他说,你不懂,时间改变了好多事,我再也不是以前的一诺了。
她让他把她忘了。
他甩掉鼠标,直挺挺的往后倒,倒在床上。
反作用力震得每一块骨头都疼,他承受着,麻木着,没有一点反应。
再痛,还能比得过心痛吗?
那真的是个梦,还是一个太短暂的梦,短暂到他来不及告诉她,他忘不了她,即便他忘了自己,也永远忘不了她。
一诺,你知道吗?你明白吗?
他闭上沉涩的双眼,感觉冰凉的湿意浸润了眼角,又渐渐凉透了他的心。
他忽然觉得这样也挺好,就这样慢慢的失去知觉,失去呼吸,结束痛苦,也挺好……
“霍炎,你还好吧。”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了卢静儿的声音。
他将自己的意识抓回来,缓缓睁开双眼,对上卢静儿担忧的目光。
“我没事。”他很好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卢静儿知他是安慰她,什么也没说,只是轻叹了一声,然后将手中的保温饭盒放下了。
“管家让厨师给你熬了鱼肉粥,医生说你现在得多吃东西。”稍顿,她接着道:“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吃东西,但为了身体,你必须逼着自己吃一点。”
“我吃。”他却回答得很干脆,而且马上就坐了起来。
动作之快,让卢静儿根本无暇反应,反而还愣了一下。他不是应该再磨蹭一下吗?
奇怪归奇怪,她才不会跟熬好的鱼肉粥作对,赶紧给他盛了一碗。
他接在手中,眼角的余光里,似瞥见报纸类的东西。定睛一瞧,的确是一张报纸,正压在饭盒底下。
他正好奇的想拿起来,有两只手比他快多了,一只手拿起饭盒,另一只手倏地就将报纸抽走了。
他随之抬头,瞅见了她有些慌乱的脸。
“一张废报纸,我用来垫桌子的,没什么好看的。”她还这样说。
“我又说要看吗?”他反问。
她一愣,面色顿时有些窘。
霍炎勾起唇角,“静儿,难道你不知道自己最不擅长的就是撒谎?”
卢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