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问他:“啥是最可怕的东西?”
老毕在旁边打马虎眼:“啥玩意啊?那就得你自己想去喽!”
我们顺着乌苏里江一直往上游走,河滩上坑坑洼洼的,全是一块块的卵石,咯得脚底板生疼,走了大半天,才从一个河湾处拐了上去,转到了一个树林子。
我有些兴奋,以为终于进入了原始森林,却发现这里完全不像想象中的原始森林,遍地都是合抱粗的大树,肆意生长的灌木丛,遮天蔽日的巨树,反而更像个稀稀拉拉的树林子,树木也没多粗,也就是电线杆粗细,而且是稀稀拉拉的,连鸟都没几只,看着就让人泄气。
跟老毕说了我的想法,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跟我说,这才哪到哪呢?我们先要穿过这个林子,找一个同伴,才开始启程去原始森林!
我才明白,感情走了一天的路,只是在找人,这打猎还没有开始呢,心里也有些泄气了。
老毕给我解释,他们这一趟,虽然说是打松籽,其实也是打猎。
现在,国家也重视动物保护了,打野猪、野兔、野鸡,国家一般不管,但是要是遇到老虎、豹子、黑熊这种动物,国家还是要过问的,所以他们就以打松籽的名义去狩猎,到时候打到大猎物,就说是采松籽时先被动物攻击了,不得已才打死它的,就有个借口了。
他安慰我,说他们这次要去找的人,是一个非常厉害的老猎人,他打下来的猎物,足足能铺满整座山头,等到了他那儿,给我要一枚白毛狼王的獠牙,让我戴在身上,不光可以辟邪,那些野狗了啥的看见我,老远就给吓跑啦!
受到他的鼓励,我一鼓作气,总算熬到了见到那个传奇的老猎人,却没有想到,这个老猎人是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头,但是精神很好,早早地就走出来迎接我们。
我学着他们的样子,用双手按着右膝,连连说“赛拜努”,这是蒙古话,是向老人问好。
老人很热情,几步跟上来,赶紧扶起我们,连声说“赛、赛!”,大步流星,带着我们回去。
老人叫必勒格,蒙古话的意思是智者,这是一个睿智的老人,非常热情,挨个拉着我们的手说话,让我们快点儿进屋,好好歇歇!
大山深处,地广人稀,到处肥沃的黑土地,随便开垦一块土地,撒点儿种子下去,都会有收成。
能在大山里扎根的,都是好猎手,随便放那么几枪,肉就出来了,皮子还能换钱,所以日子过得还是不错。
但是大山深处的日子非常寂寞,没有电,没有收音机,好多人家甚至连一块手表都没有,就是根据日头过日子,日升而坐,日落而息,往往走出去几十里路,都看不见一个人影,所以遇到外人,就会格外热情,何况是莫日根这些几十年交情的老朋友了。
格老住的是小木屋,坐落在山腰上,非常幽静,木墙上钉满了各种兽皮,连炕上铺的都是。
我注意到,老人好多东西都是自己做的,甚至记录东西的纸,都是用桦树皮做的,显得古朴又别致。
我们人太多,在屋子坐不下,老人就在屋外点起了一堆篝火,扛过来一只半大的狍子,几条大鱼,又搬出来半瓮米酒,大家坐在火堆旁小声说着话,喝着酒。
这一趟出来,我的脚都磨破了泡,终于见到了甜头,喝着冷冽的米酒,吃着原汁原味的狍子肉,听着远处断断续续的狼嚎声,感受着丛林特有的莽莽的气息,感觉自己和大自然融为了一体,心里陶醉极了,也自豪极了。
莫托把狍子剥了皮,插在树枝上,在松木上烤得吱吱冒油,什么佐料都不放,就撒上一些细盐,烤熟了一层,就用刀子割下来一层,趁热吃,又烫又香,味道鲜美得让人能跳起来!
几个人风卷残云一般,很快就将一只半大的狍子吃了个差不多,剩下的内脏,随后丢给猎狗,它们有的欣然接受,有的则高傲地摇了摇头,看都不看一眼。
莫托说,有些凶猛的猎狗不喜欢吃熟食,喜欢自己去丛林里狩猎吃活食。他打了一个唿哨,几只猎狗迅速站了起来,消失在了树林里。
老毕他们几个在那喝酒,一瓢一瓢地喝,喝得满脸通红。他喝得高兴,也力劝我也喝点儿,说不喝一瓢米酒,就不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是个软绵绵的娘们儿!
莽莽的丛林,香辣辣的白酒,豪爽的笑声,让我也兴奋起来。
试着喝了一口,甜丝丝的,一股米香味沁人心脾,我的豪气也涌上来了,跟老毕碰了一下,咕咚咕咚几口喝完了。老毕哈哈大笑,其他几个人也给我竖起来大拇指。
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听着他们的说话声,爽朗的笑声,感觉脑子里晕乎乎的,眼皮越来越重,最后头一耷拉,就倒在地上睡了过去,却又因为太兴奋了,怎么也睡不着。
朦朦胧胧中,就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低声问:“他睡着了吗?”
有人走过来,翻了翻我的眼皮,说:“睡着了。”
那个声音继续说:“这一次,不该带他来。”
莫托着急辩解着:“他啥也不知道,是我最好的兄弟……”
旁边,莫日根低声训斥了他一句,让他闭嘴。
最开始那个声音低声说了一句:“先不管他了,还是按照原计划进山……不然就来不及了……”
莫托说了一句:“是他要出来了吗?”
旁边一个人“嘘”了一声,接着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话。
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