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打完仗呀?现在!”说着伸手就要去摘,“我戴着,完后,往彭队长身边站,和他一起望你们冲锋,多拽!”
“你拽?你再拽也是个跟班的,”郑义明急忙斜一步躲开,“你拽,我可就成睁眼瞎了,嗨嗨嗨,别急别急,别再抢了,说好了,打完这仗,这,归你,我用四老虎的。”说着转头,向远处全场猛地大声的喝,“全体都有,停止吃饭,集合!”
令来如山倒,这是八路军最铁的规矩,全排的战士倏地放下碗筷,提枪携弹,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转眼间,排成两队,挺胸收腹,目光炯炯,气势昂昂。
行动排就是行动排,雷厉风行!
3、
西边的太阳落山了,微山湖上静悄悄,夜光下的伏击地里,也是静悄悄……
绚丽的晚霞收起来了,天渐渐地成灰色,黛色,最后黑下来了,喧闹了整日的微山湖,终于静下来,隐进漫天的幕帐,像是在期待着什么。
月光升上来了,半轮新月恬恬静静,时不时优雅地梳理一下悠悠的散云。
彭琦辉蹲在土坑里,两眼炯炯地放着光,紧紧地盯在月光水银般铺撒的土路上,左手挽右臂的衣袖,挽上放下,放下又挽上,握着驳克短枪的右手掌早沁出了汗珠。
按说,十几年的出生入死,腥风血雨,这样的夜袭战,对他,不该这样亢奋,但是,对手是四老虎,湖西第一大匪王、大汉奸,大魔头!四年了,推来杀去,绞尽了脑汁,费尽了智勇,这个老对手,猾得像泥鳅,凶得像鳄鱼,始终是血相溅,声相闻,而踪无影,还成就了他今天骑在日本鬼子头上拉屎拉尿的湖西王,真是奇了怪。今天,可是真逮来了面对面较量的机会,如果伏击成功,把这个祸害湖西抗日大局,恶贯满盈的大汉奸四老虎生擒活捉,那……
这个时候,虽然离日本鬼子投降剩下不到一年的时间了,欧洲战场上硝烟已散,希特勒的那些战败的将军们,正弯下笔直的脊梁,低下高傲的头颅,无奈的、认真的,在埋头擦着盟军占领者的皮鞋。盟军到处张贴的“不向战败者道谢”标语,道尽了德国人、意大利人的悲凉、无奈与绝望,当然,这是他们应该得的惩罚。同样,扛着膏药旗的日本军人,在中国、缅甸、东南亚、太平洋各战场,正被盟军打得心惊胆颤,屁不在腚,对前景,也是兔死狐悲,萎靡颓废,任战败的魔鬼掐按着他们命运的喉咙,全面抗战胜利的和平曙光已经冲破漫天的硝烟,冉冉升起在东方的地平线上。
但是,一个怪异的现象出现来了,那些个二鬼子、跟班的顽军、伪军、杀人越货的土匪,也就是汉奸笼里的中国人,却越过病入膏肓的日本军,疯狂地更加凶残地追杀坚持抗日的军和民,都想着最后的疯狂抓一把,为日后容身的地盘垫垫脚后跟,抗战形势进入最为复杂最为混乱的时刻了。
也就是在这个最为复杂、混乱的时刻,影响当时整个湖西区域抗日局势、为中国共产党“七大”召开做出安全大贡献的擒凶除奸行动,步入到了最紧张的最关键。
宰了他——四老虎,再没拦路的啥样子的虎,连接延安和山东、华南根据地的湖西走廊,就从此一马平川了。
这样的重要意义,这样的难得时机,能不使彭琦辉亢奋?
初秋的夜,格外的静谧,月牙儿像港湾,亮亮的,高高的挂在小王庄村口那棵老槐树梢上,里面人影儿像皮影,一动一动,那是世外的嫦娥、吴刚,在悠然悠闲地生活。豆田地里的蟋蟀用大腿锯着自己的门牙,磨出悉悉簌簌的歌,借着徐徐吹的凉风,和着庄稼的清香味儿,一同送到民警们的鼻子尖,民警们拢着袖子抱着枪,或坐或躺在壕沟里,任凭凉风、清香、虫鸣的涤荡。他们多是农民出身,太熟悉,太喜欢这清香的庄稼气味了,这清香的庄稼味儿,孕育着丰收,希冀望温饱,也抚慰他们成年紧张张绷紧的心。
张湘民是湖东桃花山军分区的警卫战士,上一次护送山东军区党委书记黎玉过微山湖到延安,归途打了场遭遇战,黑夜中与部队失散了,在微山湖边儿摸索了好几天,最后找到公安队,成了一名公安民警。
警卫战士和常年战斗在鬼子窝的公安民警到底不一样,蹲坐的时间一长,松弛劲儿就上来了,先是手捂着嘴巴,悄声打了个长长的哈哈,再伸出脑袋到沟外,转头望望前面的公路,公路仍然是银白色的,泛着青光,没有一丝儿声响,静得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等人的滋味真不好受,真不如痛痛快快的干一仗,上去,刺刀见红,噗嗤,咔擦,干脆利索多带劲儿。”他摇着头,气鼓鼓的自言自语。
不想,埋怨话挑开了郑义明的眼皮子。这郑义明也是有名的闲不住,最会在别人身上寻开心,当下,眼皮子一睁,来了主意,一拔衔在嘴里的狗尾巴草,趴在了张湘民的耳朵边,“憋难受了?给你说个新鲜事,提提神,知道石楞子先前干嘛的不?打猎的,一枪能穿两个分头跑的兔子眼珠子。”
张湘民才入行,水浅,自然不知道郑义明的轻重,果然上当,立即来了精神,头一歪,接上了火,“真的?”转身向左边撇一眼,石楞子正勾着脑袋睡着觉,“就他?他一枪俩 兔子?那赖呆样?”
“诶诶,人不可貌相,湖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