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鲜餐馆人满为患,食客的喧闹像潮水一般涌到街面上,让行人也感受着盛世的安逸与快乐。
这些年,吃饭生意越来越红火,场面越做越大,也越来越精致。毫无疑问,精致生活是社会富足的产物,曾经掌握一个县的资源概况的韩江林,尚且不知道地大物博的华夏大地,何以能够支撑这么大的吃的场面,并且又能够把吃的场面支撑多久。他曾经管理的乡村,绝大多数时间农民餐桌上只有一钵清水酸汤,汤里飘浮着几根干枯的野菜。城里餐馆的火红,宛如宽广大而贫乏的大地上开放的几株鲜花。能够采摘稀缺野花资源的,当然只有富家公子哥儿,和老百姓养着、骑着香车宝马的官员们。
韩江林正后悔挑错了地方,刚走到门口,手机铃响,见是林蓝玉的电话,马上说,我已经走到门口了,你在包房里还是在大厅?
林蓝玉说,你站住,慢慢地转过身。
韩江林差不多笑了起来,多大的孩子呢,还玩过家家的游戏。
转过身来嘛。
这话让韩江林觉得背后有什么东西监视着,心里有一种怪怪的感觉。在这里呐。电话里林蓝玉叫了起来,韩江林看到对面叫维多利亚皇家餐厅的水帘里,一个身影贴近着玻璃,朝他挥手。
你在水帘洞里?韩江林想说维多利亚皇家餐厅,话到嘴边挺拗口,咽了回去。他对民间崇尚西洋文化和封建文化有一种本能的厌恶。
对面太吵,这里清静,我选了这个地方。
韩江林在她对面落座后,林蓝玉边倒茶水,边解释说,我不想我的儿子受到饕餮食客的胎教而变成一个食客。
韩江林哑然失笑,非婚生子,这是不符合道德规范的,这又是什么样的胎教啊?
他好奇地盯了林蓝玉的肚子一眼,她穿着一身宽松的休闲裙装,宽展的裙摆较好地遮住了她微隆的肚子,看起来并不那么显眼。韩江林想到自己的身世,母爱缺失使他在人生和感情的旅游程上,充满了悲剧意味。肚子里的孩子知道他将要面临的这些问题吗?如果他能够思考并作出决定,他还会选择私生子的身份吗?
韩江林的注视让林蓝玉有些紧张,她扯了一下衣裙遮掩肚子,故作轻松地笑道,江林哥不会对别人的孩子感兴起吧。
韩江林干笑几声,说,你说有事商量,我在想是不是这一件麻烦事。
瓜熟蒂落,生孩子对女人来说不过是吐吐口水,哪里是什么麻烦事?
我不是指生孩子这件事,而是指孩子出生以后的一系列事情。韩江林把目光从林蓝玉身上移开。
林蓝玉对此早已成竹在胸,一本正经地说,哥哥是不是想用道德标准来对这个孩子说三道四?每一个人的出生都是上天的旨意,任何人不能决定他人是否出生,也不必为孩子的未来担心,儿孙自有儿孙福,莫替儿孙古来忧。
韩江林说,我是担心你们将来要承受的巨大社会压力。
社会可以指责孩子的父亲,但不要指责我和孩子,我作出非婚生子的决定,是符合法律的,符合法律这是一个底线,就不用受道德约束,是不是?任何人的指责都是对我人身权利赤裸裸的侵犯。
韩江林不想和林蓝玉继续纠缠这一问题,一边翻着菜单一边无奈地摇着头。林蓝玉在不停地说,韩江林不得不招手叫小姐过来,林蓝玉暂时中止了这一话题。韩江林征求林蓝玉的意见,点了几个菜。
林蓝玉说,要清淡一点,这样对胎儿有好处。
韩江林看着服务小姐写菜单,心想,服务小姐过来就噤声不言了,说明心里要强,表面上仍然是很要面子、很在乎别人的眼光。他不想就关于她的肚子话题继续下去,等服务小姐拿着菜单走了以后,直截了当地问,找我有什么事,说吧?
林蓝玉瞪着眼睛看着他老半天,说,还能有什么事,肚子里的胎儿就是我的全部,找你肯定就是为孩子的事。
说了半天,问题居然绕回来了,韩江林哭笑不得。
林蓝玉说,我既然不能为孩子争一个正当的名份,我知道也争不了名份,虽然法律允许非婚生子存在,还明确地规定,非婚子和婚生子享有同样的社会地位和待遇,狗屁,法律是需要强制基础的,没有强制执行为保障的法律都是狗屁,宪法规定境内公民平等,户口、社保、医保等哪一样给了农民与城镇居民同样的待遇?哪一个部门让南原的老农民与北京的老市民可以同样悠闲地在北京街头溜达?我有几个兄弟在北京打工,因为没有带身份证上街,居然被城管直接送上了火车,身无分文,得到好心人救助才得回家,所以你别老跟我说什么狗屁法律,连宪法都执行不好的政府,还能保证把其它法律执行得更好?还能更好地保障公民的其它权利?
连宪法都执行不好的政府,还能保证它把法律执行得更好?还能更好地保障公民的其它权利?
韩江林心里把这句重复了一遍,觉得这句话十分尖刻但切中时弊。作为曾经主政一县的官员,他了解不少地方官是绕着弯去执行法律和政策,或者收受了某些商人的贿赂,变通执行法律。必须强制性地执行的法律,在权和利面前变成了一条可以收放自若的橡皮。西方有社会学家把存在较普遍的权钱交易行为的政府,称为软政府。
林蓝玉说,在法制国家,不管是婚生子还是非婚生子,都能够享受到同样的社会保障权利,我们呢,这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