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亚平抱怨道:“源头不堵,下游难疏,一下子来十九个,如果真是到了北京,我们又能怎么办?”
韩江林把简报重新递给郑亚平:“真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有点当年地下党的风格。”
“上了年纪的人,谁还不被当年的电影培训过啊?”郑亚平说,“关键是要有责任心,要贯彻严防死守的精神,不认真防,哪里防得住呢?”
这时,郑亚平的手机铃响,他看了一眼号码,走到一边神秘地接听了一会儿电话后,回过头来说:“手机监控还真管用,已经查到古州县一对叫刘泽海的夫妇从长沙上了火车,目前已经走到了黄石境内。”
韩江林走到墙边,看着墙上的地图,百思不得其解:“黄石在武汉的东边,他朝北京来,怎么会拐个弯跑到黄石境内去了呢?这个弯拐得大为稀奇。”
郑亚平走过来看了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忽然笑了起来,拍着地图说:“不是刘泽海拐到了黄石,而是京广线在武汉段朝黄石拐了一个弯,手机监控自然显示黄石的地理标志。”
韩江林问:“不是说刘泽海的手机打不通吗?手机关机怎么也能够进行有效监控呢?”
郑亚平诡秘地笑笑:“天机不可泄露,这是公安系统内部的技术秘密,哪能随便向外透露呢?”
一会儿,办事处服务员叫嚷开饭,信访工作组成员从各个房间钻出来,涌到餐厅,餐厅一时间人头攒动。韩江林一边和熟人打着招呼,一边挤到饭桌边,拣一个碗盛了满满一碗饭,又排队走到桌边。前面的人叫了一声“韩检”,给他让出了一个位子。桌上摆着五个盆,盛着满满的几大盆菜。韩江林见菜满丰盛,菜的色道也不错,夸了一句:“菜的色香味看起来不错,谁的手艺?”
身旁一个服务员答道:“是信访工作组自己的手艺,在北京餐馆吃不到这种家乡味。”
韩江林端着碗从人缝里挤出来,忽然听到几个声音兴奋地叫了起来:“找到了,我们县脱控进京的老上访户找到了。”
这时,五六个干部簇拥着一对五十来岁的农村夫妇走进了餐厅对门的房间。
韩江林跟着走进去,向海林县干部打听情况。海林县这一对叫杨志明的夫妇已于十天前脱控,海林县维稳信访工作组为了寻找他们,几乎把海林县翻了一个底朝天,后来从杨志明一个亲戚那里得到了他们进京的消息,随即组织进京工作组对所有可疑地点和车站、旅店进行地毯式的排查。今早凌晨四点,公安局手机监控终于查到了杨志明手机正从内蒙古朝北京方向移动,工作组组织了四个小分队在内蒙方向开来的车站守候,最终在杨志明夫妇到国家机关上访前拦截了他们。
海林县的干部们在忙着做杨志明夫妇的思想工作,有人专门为他们打饭。韩江林站在房间里边吃饭边观察着房间,同时也观察杨志明夫妇。这是一个专为上访人员准备的套房,为了防止上访人员逃跑,窗子上的铁窗进行了加固,铁门重新进行了修整,里面多余的东西全部移走,看起来坚不可摧的样子。
韩江林轻声笑道:“房子门窗搞得那么牢固,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
秘书小朱正好站在韩江林身后,解释道:“这也是万不得已之举,我们对面洪市驻京办事处,上一次北京两会时,接进了一个上访人员,趁干部不注意,翻窗逃跑,结果不小心摔到水泥地上,摔破了头颅,办事处和上访者所属的县,已经为这个上访者花了两百多万,上访者亲属还不满意,又形成了新的上访,幸好这名上访者没有摔死,要是摔死了,看管的干部还得因为过失伤害罪承担刑事责任,你说冤不冤?”
“原来是有教训的。”韩江林心想。这一事件说明信访干部在对待上访者的问题上,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上,一方面领导根据个人的意愿与要求,命令信访干部们对上访者严防死守,而法律上却没有任何条款赋予信访干部对于上访者的强制执法权力。这些要求等于置信访干部们于高空的钢丝绳上跳舞,又没有提供任何安全保护措施,一旦失足摔下来,信访干部不得不个人承担由此造成了一切后果。
干部们给杨志明夫妇端来了饭菜,只留下两个人陪着他们吃饭,算是看着他们。在上京之前,韩江林已经听说过杨志明上访的诉求,是由一桩简单的案件引起的。二十年前,杨志明因为一件小事与邻居发生口角,事情闹到了乡镇派出所,派出所各打五十大板,对他们进行了各罚款一百元的处理。两人不服,乡政府重新进行调查核实,认为对方错误在先,决定只罚对方的款,要求派出所将杨志明的罚款退还给杨志明。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派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