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和杜鹃通电话时,杜鹃提供的地址,韩江林顺利找到位于南方大学城路54号,这是一座依山而建的僻静独立小院。 把手指摁在门键上用力之前,他回头看了看幽深的街道,两旁树影斑驳,空寂无人。门铃清脆的响声像利剑一般划破寂静的夜空,韩江林紧张不安地抖动着身子。
门开处,随着灯光流泄出来的,还有杜鹃充满女性般温柔的笑脸。她与他对视了几秒,随后边说边让开身子:“稀客稀客,快进来。”
门关上以后,杜鹃在前引路,穿过摆满破烂摩托车以及杂物的院子,中间的空地上杂草丛上,靠墙边栽种着一圈树,使零乱的院子略为多了一点生机与灵气。
韩江林好奇地问:“怎么这么多摩托车?莫非你家有人是专门收破烂的吗?”
“那些东西都是我丈夫的,他专门从事摩托车表演,一年前在后面这座山上飞车跨越前面河流时,不幸遇难。”
“精于什么,死于什么。”韩江林想起了这句不从哪儿听来的名言。
杜鹃领着韩江林走进客厅,指着沙发说:“请坐。”韩江林把背包丢在地板上,望了一眼静悄悄的楼上,感觉屋子有一种怕人的冷清,问:“家里人都睡了吗?是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住?”
“对了,一人睡着,全家不醒。”杜鹃倒了一杯茶,放到韩江林面前的茶几上,白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对于一个逃亡的人来说,打听一个女人是否有家人和室友,是不是另有企图?”
韩江林被揭露了老底,脸忽地烧了起来,端起茶喝了几口,眼睛从杯沿上边观察着杜鹃:“你怎么知道?”
“怎么不知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现在只要哪儿出现一点小事儿,还不传得满世界飞?更何况你涉嫌的事情不是小事,而是大事。”
“你为什么还敢接待我?”
“对于一个独居的单身女性来说,接待一个涉嫌性侵害的犯罪嫌疑人,无异于引狼入室。”杜鹃说到这里,看着他微微一笑。
“在一个涉嫌性犯罪的人面前,你口口声声说自己单身,独居,这不是有意在诱惑他再次犯罪吗?”韩江林反问道。
“听说一个关于喝酒的笑话吗?像少女一样严防死守;像少妇一样半推半就,像寡妇一样你不找我,我找你;像老太一样胡乱比划,你还敢对我这个寡妇怎么样呢?”杜鹃漂亮的眼睛挑逗地看着他,格格格地笑了起来,又说:“难道没有可能是想检验他是否有犯罪倾向的手段吗?”
“如果我真是犯罪嫌疑人,你这样做不就太危险了吗?”
“嗨嗨,我说韩检察官,你难道没听说过这样一句话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我的地盘我做主,你没想过我是否有防备?是否报警?”
韩江林心里一紧,脸上强挤出一丝笑容:“我,相信你是一个真诚的朋友。”
“小时候没读过中山狼的故事、农夫和蛇的故事吗?真诚的朋友对朋友真诚,对犯罪嫌疑人没有真诚的必要。”
韩江林吓得几乎把嘴里的茶喷出来,伸手准备去抓地上的包裹逃跑。杜鹃见吓着他了,赶紧笑着安慰道:“放心吧,这里没有单身女性,没有犯罪嫌疑人,再说抓犯罪嫌疑人不是我的专业,也不是我的工作,那是警察叔叔们的事,我既不想做举报犯罪嫌疑人的良民,也不准备做包庇犯罪嫌疑人的包庇犯,这里只有久别重逢的知性朋友,你走了那么远的路,肯定饿了,冰箱里有方便面,卫生间里我给你准备了他的睡衣,如果不嫌弃……”
“不嫌,不嫌,很好了。”
“我刚从平遥考察回来,特别疲倦,先去睡了。”杜鹃连连打了几个大哈欠,走上二楼后,又从楼梯上探出头来说:“和所有招待犯罪嫌疑人的故事一样,你的房间在三楼的阁楼上,窗外有一棵树,遇事你可以从窗子直接逃进后面的山林里,这样没有人能够那么容易地抓到你。”
杜鹃一口一个嫌疑犯,弄得韩江林神经绷得很紧。杜鹃又说:“我是一个懒女人,什么都不会做,在这样的女人家里做客,你得表现像宾至如归一般,不然你只会饿肚子。”说完,杜鹃调皮一笑,漂亮的身影从楼梯口消失了。
韩江林以手抱着头靠着沙发思考。他摸不透她究竟在想些什么,但从她平静而温和的微笑中,他能够感觉得到她的善意。此时他也走投无路,如果这个时候他独自一人在布满摄像头的街头流窜,明早他像野狗一般狼狈的影像,就会传到千里之外负责追捕他的警察案头。
他不敢冒这个险,也冒不起这个险,不管今晚是福是祸,他决定留下来。于是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一楼的厨房。
“懒虫,日近中午,起床了。”杜鹃边说边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杜鹃曼妙的身影伴着阳光一起映过来,闪得韩江林睁不开眼睛。 待他适应了眼前的光线,问:“几点了?”
“十二点,我给学生上两节课回来了。”
他用被子把头垫起来,瞪大眼睛止不住好奇地问:“你既然知道我是一个被网上通缉的嫌疑犯,你怎么就相信我而不相信官方发布的信息呢?”
“我现在都不知道官方发布的什么信息是可信的了。”杜鹃说,“所以把官方与朋友比较,我宁可相信朋友,而不愿意相信官方的信息。”
“为什么?”
“不为什么。”杜鹃说,“我想,你遭此劫难,是不是掀动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