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机关城时,已是皓月当空,如水的月色倾洒在山野间,夜,静谧无声。
边子期静默的瞥了眼自始自终一直握着她手的燕陌琛,眼里心里都流溢起异样的心絮,似矫揉造作,似自私,也似不安与惶惑,这些都在悄无声息的压抑着幽幽滋生的情愫。
时光一边蹂躏着她的记忆,一边吞噬着她的生命,有些东西突然涌现,有些东西倏然消失,不变的或许只是执着,这也是她唯一能够握住的,活着的执着,对拓拔清渊怨恨的执着。
倘若这执着消失……她该如何往下走?
是由着猝然而起的情愫肆意生长,对燕陌琛做飞蛾扑火,还是……她怕,她惶恐他对她犹如清渊对她一样,她怕走上曾经的路,那样一切又成了不变的轮回。
所以,她只能不作飞蛾,只能与他相隔,只能等,只能……控制慢慢侵袭她的情愫。
只是——
心莫名的抽痛了下,似在叹息,似在悲切。
燕陌琛注意到她的神色,幽邃似深潭的眼眸里若有一丝复杂的神色掠起,疑惑更浓,他握紧她的手,好似唯恐她突然似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飘远。
“小皇叔,已出了机关城,您不用担心子期再遇到危险。”她的手微微一痛,思绪敛起,她仰首迎上他那泛着令人猜不透神色的眼眸,浅笑而语,清泠泠的声音似水滴玉石,可依旧还是多了一分疏离。
她挣了挣手,可被他依旧紧紧握着。
他回望着她,眼眸渐渐凌冽,冷峻的容颜面无表情,浑身寒气幽幽肆意,带着冰冷的气息,带着不悦:“你在怕什么?”
她怕的太多,可她说不出口,就算说了,又有多少人能信,而他又会怎么想?
边子期轻轻嚅动了下嘴唇,却道不出一个字来。/
“你……”燕陌琛看着她清澄却又缭绕着复杂神色的眼眸,竟是无奈,身上所有的寒意一并消失,只低低的叹了一声。
她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着,许久唇微动终是吐出三个字,可这三个字并不是他想要听到的:“对不起。”
对不起他给的疼爱,对不起他的错爱,对不起……
燕陌琛看着她微敛的眼眸,看着她并无多少血色的容颜,竟是升起一丝挫败,这是有生之年来他从不曾体味过的滋味,他从不知这滋味竟是如此不好受,竟是那么灼心,竟是让他控制不住自己:“你是忘不了燕戚云还是拓拔清渊?”
边子期浑身一颤,猛地抬起眸来,澄清似水的眼眸里竟是愕然,但稍瞬间,就又恢复了平静,他……该是和玉笑书一样上回听到了她的梦呓声,所以没什么好震惊的。
她还是不语,不知如何说起。
“你……很好。”燕陌琛看着她一言不发静杵着,眼眸澄清似水,终是缓缓地松开了握着她的手,抬手轻轻揉了揉她柔软的发丝,那温柔的动作里溢着他不曾与外人流露的柔情。
心再一次疼痛起来,那将心缝补完整的丝线仿佛是在慢慢的断裂,她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手,张了张口:“我……”
可终究无从说起,终究是怕自己万一真的交付这颗已有新情愫发芽的心又会被无情的打碎,她轻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朗似秋水的眼眸里蓄着明媚的笑意,她松开抓着他的手,浅浅一笑,笑容在似水月色下显得模糊苦涩:“小皇叔,我先告辞了。”
言毕,她转身就走,动作利索,毫不犹豫,可真当背对着他们时,她眼里渗出一丝悲切来,倘若不曾遇到拓拔清渊,倘若不曾被那么残忍的伤害过,倘若……这一次她或许会不顾一切,哪管他是真心,还是有算计,哪管周遭有太多的阴谋诡计,但已经过一次伤害,她怕自己承受不起第二次,她更怕的是若他也是真心,而她在向清渊复仇的途中死去,那么徒留他一人……
其实,她也很清楚,这都源于她还不愿意轻易放下仇恨,不愿意让拓拔清渊就那样杀了她后一手拥天下,一手揽美人,她……不甘!
如此,她似乎便只能负了对他的情愫。
许是身体伤得太重,许是过于压抑,一丝丝分外刺目的鲜血从嘴角溢出出来,她轻轻tian舐了一口,很咸,很苦,很涩……
燕陌琛静静地站着,幽幽地看着她远去,眼里泛起汹涌的波澜,似惊涛骇浪,他倏然侧过头看向一直沉默不语的素心:“她是谁?”
素心闻言,心一惊,眼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说!”他眸色冷然、凌冽,冷冷的盯着素心,低沉的声色冷彻骨,凉薄如冰,浑身散发着的寒意让人望而生畏。
素心泠眸里纷杂的光芒闪烁,她回望着面无表情冷若修罗的燕陌琛,黛眉轻轻蹙起,一丝似苦涩的叹息幽幽从唇中溢出:“我以为这还是她与你说为好,她已说了,待有机会便会与你说。”
说着,她目光幽幽地看向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单薄的身子依旧挺着,仿佛任何事都不能将她压垮,都不能压弯她的腰。
只是——
眸色轻轻一闪,她收回了视线,又道:“陌琛,她已不是当年救你的边子期。”
燕陌琛一怔,幽邃的眼眸冷凝且复杂的睨了她一眼,目光又落回到那快消失于眼帘的背影上。
许久,他的视线渐渐柔和起来,似流云般浓浓,她……他早已发现她和以往不一样。
曾经的她温柔似水,软声细语;而今的她,在他是王爷时,谄媚恭维又不失俏皮,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