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离开时,拓拔清渊也一起离开了,边子期拧着柳眉透过纱幔看着他微偻着身子走出寝殿,正欲闭眼时,却见他回眸,只见那双平静的眸子里掠起一缕让人猜不透的情意,而又意外地丝丝缕缕的扣动着她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
他,她看不懂了;他,他在算计着什么?
柳眉蹙得越紧,目光幽幽地盯着他,还欲从他身上看出点什么时,却见他侧过身子吩咐下人掩上门扉莫要打扰她……
门缓缓阖上,一阵低闷的咳嗽声从他掩着的口中溢出,一声接着一声,敲击着她的心扉,让她心思再次浮沉,恍若大海上的一叶轻舟。
清渊啊清渊,你……这样的你让她如何真正的狠心杀害?
可若是不狠心,她无法放过自己的心!
她……
澄清似水的眼眸里流溢出一丝痛苦纠结的神色,好久,好久才又恢复平静。
只一次,就只一次,这次她不杀他了,她就只从他身上探出她的尸体究竟在哪儿,然后前去取得七心草后立刻回到燕雀国,剩下的,便是等着它出世,而后再寻他做最后了断……
这大抵是最美好的念想,给自己一个杀不了他的借口。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眸,静静地躺着,鼻尖充斥着熟悉的药味,很浓,不似燕陌琛那淡淡泛着清香的味道,燕陌琛,他,他可还好?
那双冰寒的手她还记得,那薄唇间的冷她也还记得……等住,他一定要等着她带着七心草回去!
她不想……不想欠他的情,那一粒药是素心不顾生死为他而取,而他却又那么傻的丢给她……这情断然是要还的,还有她也不想这孩子若有机会出世,问她爹爹在哪儿,她无法告知——她不想它成为第二个子归。
更重要的是她不想他死,她舍不得他死……
忽然,一道极低的唤声在窗外响起:“子期……”
月色来了?
月色竟是跟着来了!
边子期倏然坐起身子,腹中又是一阵轻轻的抽痛,她微皱了下眉头,小心翼翼的下**,蹑手蹑脚的走到窗前,轻轻的打开窗户,当下一阵风掠过,一抹黑色身影落在她的身旁。
她偏首看了月色一眼,又往窗外探头看了眼,而后将窗户阖上,轻声道:“你怎么也进宫来了?”
“我怕你胡来!”月色直言不讳,“若你在宫里杀了他,无疑你的性命也要交代出去,更何况……”
她顿了顿,视线划过边子期微凸的小腹,抿了抿唇道:“王爷,还不知道,是不是?”
边子期微颔首:“你且先不要告诉他,再者你放心,在没有找到我的尸体之前,我不会再动他,更不会杀他,不过……你可是会易容?”
说话间,她取下了脸上始终不曾拿下的黑巾。
“你……难道不打算出宫?”月色眸色微变,清冷的眼眸里划过一丝难以明喻的神色,“子期,你在冒险!”
“这险总是要冒的,他的底也总是要摸清楚的。”边子期微蹙了下眉头,清泠泠的声音里泛着一丝浅浅的哀伤,“只有如此,我才能放过我自己,才能渐渐放开。”
若不放过自己,若不放开,她……无法面对别的人,无法去走所谓的康庄大道。
月色见状,眼眸深处的神色更加的复杂,但最终还是轻点了下头,从怀中取出一张人皮面具:“临行前,王爷命我替你带着,说你可能会用上。”
边子期闻言,心湖泛起层层涟漪,情愫向着四周荡漾,随着流动的血液蔓延开去,她凝视着月色手上那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唇轻轻一抖:“他……很好。”
好的已让她想要转身立刻回去!
但她不能,她要带着能够救他的七心草回去,她要将她和拓拔清渊之间的所有爱恨情仇彻底斩去,她要……只有一身轻时,她或许才敢回应他的好。
只不知那时候……
心升起了一丝惶恐,他的身旁有红颜知己,有爱慕者,待得她能回应时,他可能已不再朝她靠近,而是走上了另一条轨道。
心狠狠地抽痛了下,原来……原来情根早已深埋,情早已漫开。
“月色,我……”她无声的轻叹了一下,“你早些离开吧,拓拔清渊身后有三位功夫极高的隐士,若让他们发现你的踪迹,怕是会伤了你。”
“你放心,我会在这儿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孩子,至于我尸体的事情我自己来处理,但有一事我还是需要你帮忙,帮我留意这些人的动静。”
说话间,她拉起月色的手,在其手心上写下了六个人名。
月色看着那一笔一划而成的人名,眸间都是震惊,这六人无疑都是云荒国大臣,难道……
“和你的死有关?”
边子期微点头:“拓拔清渊虽杀了我,但今儿个在见到那名前锋时,我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欠我这条命的怕不只有拓拔清渊!”
但凡有关的人,她都不想看着他们高枕无忧!
这时,一道莞尔的声音在门外传来:“夫人,该用药了。”
两人相视一眼。
月色轻点了下头,便是朝着窗户处走去,离开前,她动了动唇,无言道:拓拔清渊并非好人。
边子期读懂那意思,眸色微沉,轻颔首,目送着她悄无声息的离开后,就回到了**上,侧着身子幽幽地看着缓缓推开的门,只见进来的是曾有过几面之缘的宫女墨琴。
眸色微闪,一丝复杂的神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