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嗷嗷待哺的幼儿,不顾风霜雨雪,向着皇城疾行,不安、担忧这一路上一直缠绕着边子期的心,不曾消散。
离皇城越近,这不安扩散的越大,时不时地如同一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喉咙,让她喘不过气,如同沉溺在惊涛骇浪中。
但终究是经历过风雨的女人,纵使挂在心尖上的人如同一阵空气一样的消散在她的世界周围,她也依旧需要前行,毕竟牵绊着她的还有亲情。
边子期掀开车帘,向着外头眺望了眼,冬雪不曾融化,却已有嫩叶发芽,皇城近在十里开外。
“阿福,想法子去弄三身粗布衣裳来。”她放下帘子,看了眼她们身上的衣裳,眉头轻蹙了下,“还有素儿的,只需要柔软点便行,不许太好。”
燕福闻言,当下恭敬的点头应声:“是,夫人。”
话音落下后,他便如一缕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夫人,那梓儿出去驾车。”桑梓见燕福离开了,便欲起身出去,“掀帘的时候,寒风会灌进来,你紧着点衣裳。”
“不必了。”边子期声色平静的拒绝道,“由着马儿慢慢驮着我们朝皇城走去便是,再者……你可改口了,唤我为娘亲,唤阿福为爹爹,我们不过是进京探亲。”
桑梓一听,小愣了下,看着边子期的容颜,开口道:“夫人,梓儿这般看上去与你年岁近似,怕这般喊着无人相信。”
“待阿福归来,便是易容。”她瞥了桑梓一样,轻描淡写的回道,“阿福手艺很好,再者你这张脸终归是会有人认识的,桑家的人……葚儿曾画下的那些访客,有好几位是皇城中的达官贵人,大抵他们也是有看见过你。”
桑梓一怔,这点她竟是不曾想到,同时心中升起了一丝庆幸,幸得他们兄妹三人是遇见了她,不然就算是遇见别人,万一进城为人认出,那终究偷不得这半年的好时光,在宁静中成长,学艺……
“是,多谢夫人提点,梓儿明白了。”
边子期轻颔首,目光柔柔地落在睡得正香的小婴儿身上,还未长开的容颜与燕陌琛除却眉眼间有点相似外,并无别的相似,大抵一眼下,是认不出这孩儿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所以,她也无需特意掩盖他的容颜了。
不消半个时辰,燕福便是携着衣裳追上了她们,他已是一身粗布长衫,容颜也有了些许改变,就连那只铁手……那袖子已是空荡荡的了,铁手大抵是让藏了起来。
“夫人,给。”燕福将衣裳递了进来。
桑梓接过后,便是与她先后换了起来,片刻,都化作了寻常百姓,甚至还带着些许贫困的气息。
在一切准备好后,边子期便是在一无人的小道上抱着襁褓中的素儿下了马车。
“阿福,将马车上的一切东西都处理了,连带着这马车,我们边走边等你,记得在天大亮时分,必须追上我们。”
“是。夫人。”
才过新春的天气,依旧寒冷,小道上的积雪不曾彻底融化,踩在上头,发出清脆的“咯吱咯吱”声,若稍微走的急点,可能还会不经意的滑倒。
边子期脚步匆匆地往前走着,寒风迎面而来,吹落她额前的发丝,让她显得有些狼狈,而她却是浑然不顾,只紧紧地抱着怀中的孩子,如若赶着归家的行人。
天色渐渐明朗,寒气随着东边跳跃出的鱼尾白而散去了些许,但她们的发丝上却是沾染着一层薄薄的霜,看上去风尘仆仆。
眼看着离皇城就剩得三四里,且天色就要大亮,而仍不见燕福回来的身影,边子期澄清似水的眸子里掠起一丝凝重的色彩来。
“夫……娘。我们要不要等等爹爹?”桑梓察觉到她眸间的色彩,低声询问道,但道出的话还是夹杂着一丁点的别扭,到底于其来说,这般很是不合乎礼节。
边子期垂眸看了眼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桑梓,轻柔道:“好,我们就在这儿等他。”
“嗯。”桑梓轻应了声。
随着天色大亮,这道上便是有三三两两的人经过,每每瞧见她们风尘仆仆的杵在原地时,一个个眼里都有划过一丝惊讶,但到底无人上前询问,只是好奇地多看几眼。
桑梓为他们看得有些许不自然,似娇羞的往边子期的身后躲了躲,口上却是带着一丝嗔怪道:“娘,爹爹怎么还不追来,他该不会是真不要我们了?”
边子期听言,暗下笑了笑。
人,其实都是天生的戏子。
她微偏头,垂眸温柔的凝视着桑梓,声色不轻不重,温柔道:“不会的,他不会不要我们的,他一定会追来。”
“是吗?”桑梓眨了眨那乌黑的眼眸,眼里透着些许不置信,“可是……可是祖母会同意吗?她……不喜我们。”
如若听到一个恶婆婆一样,边子期的眸色不由得一暗,低眸看了眼还不知外边世事的素儿,轻柔道:“或许……罢了。”
她又抬眸看了眼来时的路,眼里透着一丝无奈。
随后她便是轻迈开步伐,向着皇城而走:“梓儿,边走边等,再等下去,你弟弟怕是要冻坏了。”
“哦。”桑梓轻轻地应了声,又似恋恋不舍的朝着身后张望了眼,好似企图看到那抹熟悉的身影,但最终眼里只有失望,只能一步一步地跟着边子期朝前走着。
她们的对话,不曾有丝毫掩饰,声音都是不轻不重地飘入旁人的耳里,引得他们一个个眼里都生了一丝同情,还有好心的驱马车者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