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平湖王的亲军大军开拔,开离忘原关之时,帝都的盛平公府邸中,迎来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在盛平公端正坐在窗边,静静望着窗外一排整齐的盆栽,脸色憔悴。段虎亲自为他添了茶,兀自前往窗边,四面打量了一番,方才伸手,“呀”一声合上窗,将骄阳似火与晴朗明媚同时关在窗外。
此时,屋内只剩一片幽暗,幽暗中,段虎轻轻叹了口气。他的对面,正坐着方才收回目光的剑歌,一路风尘仆仆,赶到帝都不过半月时间。玉门关的风霜落满他的眉睫,不觉间,昔日里的智者显露出格外的落寞与凄凉。
“吕信比你我想得更周全。”段虎皱眉,轻声道。幽暗中,剑歌亦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听出那疲倦不堪的忧伤。
“我们……回啸沙山罢……”沉默片刻,剑歌忽然幽幽道。
段虎一怔,脱口道:“怎么,你要上啸沙山?”
“我要上啸沙山。”剑歌坚定不移道。
“旧部已去,吕刀子躲在君秀山上,朱沅宝没了昔年抱负,凭你我,如何东山再起?”段虎惨淡一笑,问道。
“我只是……”剑歌惨淡一笑,低头道:“想去看看结义亭……”他的忧伤,郁郁弥漫四周,纵然在幽暗中,亦是格外清晰。
段虎忽然沉默了,片刻间忽的展了眉头,微笑了。纵然今日惨淡,纵然旧日难归,那些啸沙山上的日子,终究是激荡的,难忘的,至今都在他的记忆中闪着光芒。于是他缓缓走上前去,在剑歌身畔落座,笑道:“好!我也很想端立结义亭前,俯瞰云海。”
啸沙山不高,却有着段虎见过的最美云霞,清晨洁净之极,傍晚灿烂无比。绝对的白与极致的红,是他记忆中最美的颜色。
然而,片刻间,他忽然轻轻将手指压在嘴唇上,屏住了呼吸,一瞬间,剑歌明白过来,顺着段虎的手指,望向那扇紧阖的书斋大门,亦屏住了呼吸。段虎早已悄然起身,蹑手蹑脚往门口走去,他本就身形轻灵,因此连一丝风都没有带起。待他走到门口之时,精神重新聚焦的剑歌,同时感到了一阵不轻不重的气息,正自门外传来,虽克制清浅,却终究逃不过他精锐的感官。
“谁在门外!”段虎爆喝一声,开口瞬间,已经“当”一脚猛然落在门上。霎时,那书斋门正中对开,自门外传来惊愕一声。
“啊!”那一声惊呼,分明是个女子,愕然颤音难掩柔美娇弱。
“谁!”段虎一步冲到门外,厉声喝道。
剑歌方才赶到门口,抬眼便瞧见门外不远处,一女子伏地颤抖,手中的茶托杯盏,早已散落一地,摔得粉碎。
“你是谁?”段虎眼中的火焰瞬间熄灭了,错愕道。
“老……老爷……,婢子……是云岚。”那女子小心起身,跪在地上,颤声道,她虽微微颔首,却依然难掩绝世的面容,只瞥一眼,足以令人心惊。
剑歌亦是心中暗惊,暗叹世上竟有如此美貌女子,当真是惊为天人。
“你什么时候到门外的?为什么不进来!在等什么?”段虎双眉一轩,忽然警觉道。
“回老爷。”云岚颤声道:“婢子方才来到门外,听老爷有客人,不敢贸然进门,只好在外等候,并未偷听。”
“哦?”段虎双目一闪,定睛一辨,命令道:“抬起头来。”
一张绝世美丽的面孔,一双聪慧绝顶的明亮眼睛,出现在他的视线中,依然是美得令人惊叹,带着莫名锐利的目光和难以形容的骄傲。他这才想起来,前阵子,因一奴婢患病,府内换上了云岚。然而,每当他仔细瞧那云岚,都不觉得她目光明锐,面目超群,显然并非一般之人。
然而,她那张恭顺的脸了,毫无还手之力的柔弱,却丝毫没有破绽,他只用了几分气力便将她震得到丈外,一切似乎顺理成章,他忽然拧眉沉默了,若有所思地瞪着她。
“老爷,婢子该死,惊扰了老爷……婢子……”她绝美的脸却表情僵硬,她的脸,似乎并没有特别的悔意,纵然她的眼睛已经涌上了一层悔意。
“算了!”段虎已经双目一闪,双手一挥,打断她道:“你且下去。”
“是。”云岚似是如释重负,双眼掠过一丝波澜,方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似是还想整理那些狼藉杯盏,却被段虎打断了。
段虎总觉得心口暗暗压抑,不由道:“这里不用管了,你去罢。”
“是……”云岚转身一拜,转身沿来路里去了。
她的背影是那么婀娜多姿,长发在她身后飘荡,段虎皱眉凝望,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前是似曾相识的背影,若转过头来,却该是不同的面孔,那面孔到底是什么,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耳边已经响起剑歌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剑歌亦望着那远去的婢女,不由叹道:“你这盛平公府里,连个婢女都非同一般。”
思绪骤断,段虎似是再也不能想起那熟悉身影本和记忆中的面孔,只淡淡扭头瞧剑歌,如有所思笑道:“我瞧着,她也是太非同一般了。”
“哦?”剑歌双目一闪,转身往屋内走去,他的心里,实则与段虎一样,都觉得那少女不一般。方才那般急情之下,那少女虽觳觫在地,却依然气息平稳,剑歌行走江湖多年,从未见过非习武之人能有如此稳当的气息。
然而,那少女展现出的所有柔弱与恐惧,似乎又是非习武之人的模样。他忽然额头渗出冷汗,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