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结婚到现在已经一年了,一直过得很幸福。可是,大约一个月以前,就在六月底,我第一次发现了可疑的迹象。那天我妻子接到一封美国寄来的信。我看见上面贴着美国邮票。她看了信后脸变得煞白,立刻把信扔进火里烧掉了。后来她没提起这件事,我也没提,因为诺言就是诺言。打那个时候起,她就片刻安宁也没有过,脸上总是带着恐惧神色,好像在等待某种东西。但是,既然她不愿开口,我什么都不便说。你要知道,福尔摩斯先生,她是个老实人。不论她过去在生活中有过什么麻烦事,那也不是她自己的过错。虽然我只是诺福克郡的一个普通乡绅,但是我们家族的声望比英国任何家族都高。她很清楚这一点,而且她跟我结婚之前就很清楚。她决不愿意给我们家族的声誉带来任何污点,这个我能肯定。
“那么,现在开始谈谈这件事奇怪的地方。一个星期以前,也就是上星期二,我在一个窗台上发现一组跳舞的滑稽小人,同这张纸上的一样,是用铅笔画的。我以为是我的马童画的,但是这小子发誓说他一无所知。不管怎样,这些小人是夜里画上去的。我把它擦掉了,此后我只向我的妻子提起过。使我吃惊的是,她把这件事看得很重,并且求我如果再有这样的画,一定要让她看一看。一个星期过去了,没有出现这样的画。但昨天早晨,我在花园的日晷上发现这张纸条。我把纸条给埃尔西看,她立即昏了过去。从那以后,她看上去就像一个睡梦中的女人,精神恍惚,眼睛里总是充满恐惧。福尔摩斯先生,就是在那个时候,我才给你写了信,并把这张纸条寄给你。我不能把这件事报告警察,因为他们准会嘲笑我,但你会告诉我怎么做。
我不是有钱人,但是万一我妻子有什么祸事临头,我会不惜倾家荡产去保护她。”
“丘比特先生,你不觉得,”他终于开口,“你最好的办法是直接向你妻子提出,要她告诉你其中的秘密。”
希尔顿·丘比特摇了摇他的大脑袋。
“我答应了就得遵守,福尔摩斯先生。如果埃尔西愿意告诉我,她自己会说;如果她不愿意告诉我,我不能去逼她说出秘密。但是我会照我自己的办法去做——我会的。”
“那我会尽力帮你。首先,你有没有听到你们附近有人说最近看到过陌生人?”
“没有。”
“我想那里一定是个十分宁静偏僻的地方,任何新面孔都会引起议论的?”
“我住处附近是这样子没错。但是在我们家不远处有几个休息站,那里的农人有时会让人留宿。”
“这些难懂的图案显然有其含义。假如纯粹是信手乱画的,那我们多半解释不了。从另一方面看,假如不是偶然之作,我相信我们会把它彻底弄清楚。但是,仅有的这一张太简短,我无从下手。你提供的这些情况又太模糊,不能作为调查的起点。我建议你回诺福克郡去,多加留意,以后要是再出现新的跳舞人的画,那就照原样准确地临摹下来。非常可惜的是,早先那些用铅笔画在窗台上的跳舞的人,没有一张复制下来。你还要仔细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来过什么陌生人。要是收集到新的证据,请再来这儿。这就是现在我能给你的最好建议。如果有什么新的紧急情况,我随时可以赶到你家诺福克郡去。”
这一次的会见后,福尔摩斯变得非常沉默。一连数天,我几次见他从记事本中取出那张纸条,久久地仔细研究上面画的那些古怪图案。可是,他绝口不提这件事。一直到差不多两个星期以后,有一天下午我正要出去,他把我叫住了。
“华生,你最好别走。”
“怎么啦?”
“因为今天早上我收到了希尔顿·丘比特的电报。你记得希尔顿·丘比特吧,小舞人那个?他一点二十分到利物浦大街,随时会到这里来。他在电报里说事情有了重大进展。”
我们的诺福克郡乡绅下火车后直接乘坐二轮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所以我们没等多久他就到了。他看上去既焦虑又憔悴,眼睛里满是疲倦,紧皱着眉头。
“这事让我很焦虑,福尔摩斯先生,”他说着疲惫地陷进扶手椅里,“被看不见的、不认识的人包围、算计,那种感觉太糟糕了。可是,这还不够,因为你知道他们正在一点一点地残害我的妻子,然后血肉之躯的承受力被挑战到了极限。她因此日渐憔悴——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越发憔悴,却毫无办法。”
“她说过什么了吗?”
“没有,她什么也没说。不过,有几次可怜的她想要说,但最终还是下不了决心。我想要帮她,但恐怕我也很笨,让她不敢告诉我。她提到了我历史悠久的家族、我们美好的声誉,还有我们对家族美誉的自豪感。每次我都感觉马上要说关键问题了,可是不知怎么着,每次都又避开了。”
“你自己有发现什么情况没有?”
“我发现了很多情况,福尔摩斯先生。我发现几张新出现的画,上面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