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生,快蹲下,”福尔摩斯用力按着我的肩膀说。我们刚刚藏好,那个人就从大路上飞驰而过。车子扬起尘土,我一眼瞥见那张苍白面孔,他脸上露出激动神情,每一条皱纹都表现出惊惧。他大张着嘴巴,两眼茫然直视前方。昨晚我们见过那位衣冠楚楚的詹姆士·怀尔德,可眼前这个人却成了那个人的漫画肖像。
“公爵的秘书!”福尔摩斯叫道,“走,华生,让我们看看他想干什么。”
我们在大石头间穿梭,没一会儿就置身于正好能看见旅店大门的位置。怀尔德的脚踏车靠在旁边墙上。没人在房子附近走动,我们也看不到窗口有人张望。
当太阳落到霍尔德内斯府邸高塔的后面时,天也渐渐暗了下来。接着,在昏暗的光线中,我们看到旅店马厩前的空地上一辆马车两边的灯亮了起来,跟着马蹄声响起,马车转出上了大路朝切斯特菲尔德的方向飞驰而去。
“你怎么说?华生。”福尔摩斯悄声说。
“看起来像逃亡。”
“只有一个人在一辆双轮小马车里,这是我所能看出来的。嗯,那绝不是詹姆士·怀尔德先生,因为他还在门那边。”
一块方形的红灯光在黑暗中出现,灯影中是那秘书的身形,他伸出头来向黑暗中张望了一下,显然是在等什么人。接着终于有脚步声由路上响起,灯影中可以看见有第二个身形出现,但门立刻就关上了,一切又回复黑暗。五分钟后,二楼一间房中亮起了灯光。
“看来这斗鸡旅馆还真是有许多古怪的做法。”福尔摩斯说。
“酒吧在另一边。”
“没错。这大概就是人们说的私交吧。不过,这个怀尔德在这个时间,到这么个破落的地方做什么呢?到这里来见他的人又是谁?快来,华生,我们得冒冒险了,靠近点看看。”
我们一起摸下山坡,走到路上,小心翼翼地靠到门口。自行车还靠在墙上。
福尔摩斯擦亮一根火柴,举到后轮旁边。当火柴光照出打了补丁的邓禄普轮胎时,我听到他咯咯地笑了。亮着灯的窗子就在我们头上。
“我得往里瞧瞧,华生。要是你能弯下腰,靠在墙上,接下来就交给我了。”
很快他踩在我肩膀上,可是他刚还没上去就跳了下来。
“来吧,伙计,”他说,“我们今天工作得够长了。我想我们已经搜集了一切可以搜集的证据。回学校的路远着呢,所以越早动身越好。”
我们疲惫地穿过荒原,一路上他很少说话,到了学校他也没有进去,继续向麦可顿车站走去,在那儿他发了几封电报。回校后,我听到他又去安慰赫克斯特布尔博士,博士正为那位教师的死亡而悲伤不已。后来他进到我屋子里,仍然像一早出发时那样精力充沛和机警。
“我的朋友,一切很顺利,我保证明晚之前就可以破这个神秘的案件。”他说。
第二天早上十一点钟,我的朋友和我已经走到霍尔德内斯府着名的紫杉林荫道上。仆人引导我们经过伊丽莎白式的门厅,进入公爵的书房。我们见到怀尔德先生,温文尔雅而又彬彬有礼,但他的诡秘的眼睛和抽搐的面容中,仍然潜藏着昨天夜里那种极度恐惧的痕迹。
“你是来见公爵的吧?很遗憾,公爵身体很不适,不幸的消息害得他一直不得安宁。我们昨天下午收到赫克斯特布尔博士打来的电报,说你已发现一些线索。”
“我们必须见公爵,怀尔德先生。”
“但是他在卧室里。”
“我到卧室去见他。”
福尔摩斯冷静和坚定不移的态度向秘书表明,同他争论是没有用处的。
“好的,福尔摩斯先生,我告诉他你已经到了。”
等了一个小时,这位伟大的贵族才露面。他的脸色更加苍白了,耸着双肩,在我看来,他整个人都比前天上午衰老多了。他庄重地和我们打了招呼后便坐到他的书桌旁,红色的胡子垂到桌面。
“噢,福尔摩斯先生?”他说。
但是我朋友的眼睛却盯着站在公爵椅子旁的秘书。
“公爵大人,我想如果怀尔德先生回避一下的话,我们会谈得更随便一些。”
秘书的脸色变得稍稍有点苍白,恶狠狠地扫了福尔摩斯一眼。
“要是公爵阁下愿意。”
“是的,是的,你最好离开。福尔摩斯先生,你要说什么呢?”
我的朋友等待秘书退出去,把门关好。
“公爵阁下,事情是这样的,”他说道,“我的同事华生大夫和我得到赫克斯特布尔博士的许诺,说破解这个案子会得到报酬的。我希望听你亲口证实此事。”
“当然了,福尔摩斯先生。”
“如果他说得不错,谁能够告诉你儿子在哪里,将会得到五千镑。”
“对。”
“要是说出扣押你儿子的人的名字,可以另得到一千镑。”
“对。”
“毫无疑问,后面这项赏金包括两个内容,既要提供拐走你儿子者的名字,也要提供那些共谋扣押者的名字,对吧?”
公爵显出不耐烦神色说:“是的,是的。福尔摩斯先生,你该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该抱怨待遇低。”
我的朋友搓着两只瘦巴巴的手,露出一副贪婪模样,我见了不禁感到吃惊,我了解他,他替人破案一向仅索取很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