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德,别碰我。不要靠近我。是的,你非常惊愕!我已经不像那个骑兵中队的棒小伙子――一等兵戈弗雷了,是吧?”他的容貌确实十分异常。谁都可以看出,他本来是一个五官端正的英俊男人,皮肤被非洲的阳光晒得黝黑,但他那黝黑的皮肤现在夹杂了一些奇怪的白斑,他的皮肤变白了。
“这就是我为什么不见人的原因,”他说,“我倒是不介意你,多德,但是我用不着见你的同伴。我知道你是好心,但你这么做将对我不利。”
“我只想确信你安全无恙,戈弗雷。那天晚上你朝我的窗户往里看的时候,我看见了你。后来我不放心,一定要把这件事情弄清楚不可。”
“老拉尔夫告诉我说你在那儿,我忍不住想去看看你。我希望你没有看见我,后来我听见了窗户打开的声音,我只好跑回了我的小屋。”
“可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哎,说来话长,”他说着点燃一支香烟,“你记得那天早上在布弗斯普鲁的战斗吗,就在比勒陀利亚外边的铁路西线上?你听说我中弹了,对吧?”“是的,我听说了,但不知道详细情况。”
“我们三个人跟部队失去了联系。你可能还记得,那个地区地形很复杂。三个人有辛普森――就是外号叫秃头的那个人,有安德森,还有我。我们正在追击布尔人,最后中了敌人的埋伏――我们三人被包围了。他们两人被打死了,我肩上中了大号猎枪子弹。但我拼命趴在马背上,跑了几英里后,昏了过去,从马上掉下来。“当我苏醒过来时,天已经黑了,我挣扎着站起来,感觉非常虚弱。我惊讶的发现近处就有一座房子,相当大,外面有南非式的游廊,房子上有许多窗户。你知道,天气非常冷,那种夜晚冷得能让人全身都冻僵,无法忍受,跟这里的霜冻不一样。总之,我觉得寒冷彻骨,唯一的想法就是进入那座房子。我踉踉跄跄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去,几乎不知道是怎么走过去的,隐隐约约记得我爬上台阶,爬进敞开的门,走进一间摆着几张床的大屋子,倒在一张床上,满意地哼了一声。床上的被子没有整理过,我身子冻得瑟瑟发抖,什么也不顾,把被子往身上一拉就沉沉地睡着了。
“当早晨我再醒来时,我感觉自己似乎是从一个疯狂世界逃到了另一个可怕的梦里。非洲火辣辣的太阳从宽大而没有窗帘的窗子涌进来,把这幢白色简陋宿舍式的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一清二楚。在我面前站了一个矮子――像侏儒的人,他的大脑袋就像一个大洋葱,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荷兰话,两只像棕色海绵的手不停地挥动着。在他身后站了一群人,似乎对目前的情景觉得十分好玩,但是当我望向他们时,一股寒意顿时穿透了我整个身体:每个人都是奇形怪状,扭曲的、肿胀的或是变了形的。这些陌生怪物的笑声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他们似乎没有人会说英文,但是情况很快就清楚了。那个大头的侏儒似乎十分愤怒,嘴中不停发出怪异的叫声,用他那可怕的双手揪着我往床下拖,不顾我伤口仍流着血。那小怪物力气比牛还大,要不是一个颇有权威的老人被这吵闹的声音引来,我真不知他会给我折磨成什么样。他先用荷兰话严厉责备了几句,那群旁观者于是退开去,然后他转向我,难以置信地瞪着我。
“‘你怎么跑到这来?’他惊异万分地问,‘先别动,我看你是筋疲力尽了,而且你肩上的伤口也需要救治。我是一名医生,立刻可以替你包扎,可是,我的天啊!你躲在这里比在战场上还危险!这里是麻风病院,你昨晚睡的床是麻风病人的床。’“多德,我还有必要说下去吗?看来,由于战火迫近,这些可怜的家伙在头一天被疏散了。第二天,英军来了,他们又被这位医务总监带了回来。他告诉我说,尽管他相信自己对这种麻风病有一定的免疫力,但他也决不敢像我这样在麻风病人的床上睡觉。他把我安置在一个单独的病房,细心照料我,大约一周之后,我就被送到了比勒陀利亚总医院。
“就是这样,这就是我的悲剧。我当时还抱有一丝希望,但是当我回到家里时,我脸上开始出现这些可怕的症状――现在你看到的这样,看来我还是未能逃脱厄运。我该怎么办呢?我只好住在这座孤零零的房子里。我们有两个仆人,我们对他们绝对信任,我还有这个地方可以居住。这位外科医生是肯特先生,他发誓绝对保密,愿意陪着我。这样做似乎简单多了。而另一条路则极其可怕――和陌生人待在一起,终身被隔离,毫无获释的希望。不过这样做就必须绝对保密,否则即使在这个僻静的乡村,也会引起骚动,而我也就会因此被送入麻风病院。所以即使是你,多德――就连你也不能告诉。我父亲怎么会让你们来,我可就想不通了。”埃姆斯沃斯上校指了指我。
“是这位先生迫使我这样做的。”说着他打开了我递给他的纸条,上面写着“麻风”字样。“既然他都知道这么多了,干脆全都告诉他可能更安全。”“就是嘛,”我说,“谁敢说这样做没有好处呢!我猜只有肯特先生一个人诊视过病人。请允许我问一下,您是不是治这种病的专门医生呢?根据我的了解,这实际上是一种热带病或亚热带病。”
“我是个受过正规教育的合格医生,我具有医疗常识。”他板起面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