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得出你有一两夜没有睡觉了,”福尔摩斯亲切地说道,“比起工作与玩乐,不睡觉更容易使人伤神。告诉我,我能帮你什么忙?”
“我希望你能帮我出出主意,先生。我现在不知如何是好,我的整个人生快要被撕成碎片了。”
“你想雇我做私家侦探?”
“不仅这样。我需要像你这样的智者——饱经世故的人给我建议。我想知道接下来我该怎么办。我希望你——我的生命之神,能够告诉我。”他东拉西扯,没有逻辑,情绪异常激动。在我看来,说话对他来说相当吃力。可他拼命用意志克制着激动的情绪。
“是一件很微妙的事。”他说,“没人愿意和外人谈自己的家事。和两个素不相识的人谈论自己妻子的所作所为,似乎有点难堪。也是可怕的。但我已经别无他法了,需要有人指点迷津。”
兰特·杰克先生。”福尔摩斯接口道。
来客从椅子上跳起身来。
“怎么?”他大声道,“你知道我的姓名?”
“假如你想不让人家知道自己的姓名身份,”福尔摩斯笑吟吟地说道,“我劝你以后不要再把名字写在帽子的里子上,不然的话你跟别人说话时,不要把帽里子冲向别人。我正想告诉你,我和我的朋友在这间屋子里已经听到过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神秘莫测的事,而且我们有幸能够使不少惶惶不安的心灵得以安宁。
我相信我们也能为你做到这一点。因为时间宝贵,请你不要耽误时间,赶快把事情的原委给我说说吧。”
我们这位客人又在额头上抹了一把,仿佛感到难以开口。我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他是一个矜持、沉默寡言的人,天性中有些自豪感。宁愿把痛苦闷在心里,而不愿暴露给别人。后来,他忽然握紧拳头做了个暴躁的手势,似乎决定抛开矜持风度。
他说道:“福尔摩斯先生,事情是这样的,我是个已婚的人,结婚有三年了。在这三年中,我和妻子像任何一对新婚夫妻一样,相互恩爱,生活美满。我们的思想、言行没有丝毫分歧。可是,从上个星期开始,我们中间突然有了隔阂。我忽然发现,我对她生活中的某些事情和某些想法竟然一无所知,仿佛她跟我不过是路人。我们疏远了。我要知道这究竟是为什么。
“不过有些事情我要先向你说明一下,然后我才能继续我的话题,福尔摩斯先生,”我们的客人插了一句,“我知道艾菲是爱我的,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爱是很容易被察觉的。她全心全意地爱着我,并且现在更爱我了,这一点毋庸置疑,也请你不要误会。但是,我们夫妻之间出现了一个小秘密,在这个秘密被弄清楚之前,我没有办法像以前一样生活。”
“格兰特·杰克先生,我们最好能够尽快进入正题。”福尔摩斯有些不耐烦了。
“先告诉您我所了解的艾菲以及她的经历。在我初次遇到她时,她还年轻——只有二十五岁,可是她已经是个寡妇了。她那时的名字叫赫布龙夫人。她年轻时去了美国,住在亚特兰大城,在那里嫁给了赫布龙,他是一位有很多委托人的律师。他们婚后生了一个孩子,但是那里暴发了严重的黄热病,丈夫和孩子双双死去。我见过他的死亡证。这种不幸使她对美国产生了厌烦情绪,于是她离开了美国。回到英国后,她与未婚的姑姑住在米德尔塞克斯的平纳尔。我不妨提一下,他的前夫给她留下相当多的遗产,她拥有近四千五百英镑资金,她的前夫用这笔资金作了很好的投资,平均年利为七厘。我遇到她时她在平纳尔才住了六个月。我们一见钟情,几星期后我们就结婚了。
“我自己是个蛇麻草商,每年有七八百英镑的收入,我们生活得很宽裕,在诺伯里租了一所很好的房子,年租金八英镑。我们这个小地方很有乡村味道,别看它靠近城区。在离我们不远处,有一家小旅馆和两栋别墅,我们的房子前面是一片田野,对面是一幢小别墅。除此之外,一直到去车站的路上,都看不见房子。由于我工作的性质,一年中有几个季度需要待在城里,不过夏季我很少进城,这时我会住在乡村,和妻子尽情享受欢乐时光。我要告诉你的是在这件该死的事发生之前,我们之间没有一点隔阂。
“还有一件事,我应当先告诉你,然后再接着讲。我们结婚时,妻子把全部财产都转到我名下了。这原不是我的本意,因为我觉得如果我的事业失败,那就很难周转了。可是,她坚持要这样做,我只好照办。嗯,大约六个星期以前,她来找我。
“‘杰克,’她说,‘你接受我那笔钱的时候,你说过,我什么时候要用都可以向你要。’”
“‘不错,’我说,‘那钱本来就是你的。’”
“‘好,’她说,‘给我一百英镑。’”
“我一听,感到有些意外,因为我以为她不过是要买一件新衣服或其他的什么东西。
“‘到底怎么回事?’我问道。
“‘噢,’她开玩笑地说道,‘你说过你只是为我保管钱财的银行。要知道,银行向来不东问西问的。’”
“‘如果你真需要钱,当然可以拿。’”我说。
“‘我真的需要。’”
“‘你能告诉我你要用这笔钱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