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杏梅含泪叹道:“这回可是给了你翅膀了,却不知道你该飞翔到哪里去?!”
“海阔凭鱼跃,天空任鸟飞。天下之天,总有可去之处的。”陶振坤把那个行礼包袱递给了柳杏梅,转身朝房后走去。
“你干嘛去?”
包袱里是为路上准备的干粮和衣服及一套被褥。
“人有三急,解决屎尿问题。”
“你真是懒驴上磨屎尿多!”
在陶振坤解完手出来时,就看见吴荷领着旺旺来了。
“嫂子,旺旺,你们早啊!”
伍荷说:“振坤兄弟,我这里有点儿钱,拾伍块,你带上路上用吧。”
陶振坤看着她手里的钱没有接(这钱就是被称作是“绵羊票”的那种,还有一种“老头票”,发行期不同,是满洲国流通货币。在伪满洲国时期,物价并不高。由此可想而知,这些钱是可以买到好多东西的。而这种钱,也只能是在满洲国内使用,一旦出了这个范围,就得兑换方可)。
“我有钱,你家也没有个进钱之道,还是留着——”
吴荷说:“现在也不瞒你们,旺旺他爹在时,是给过我一些钱的,能够维持几年的了,所以做不了啥别子,你就拿着吧!”
“叔,给你就拿着,客气个啥劲儿。”旺旺说话了。
“那好,多谢嫂子了!”陶振坤只好接过了钱,他抚摸着旺旺的头,心里却无法责备一个孩子透露出了家里有虎皮一事。他抓起旺旺脖子上挂着的那个麒麟铜锁子看了看,心在怦然颤悸,关于苗运昌的人是可以在眼里抹去,但是属于他的故事在心里却是无法抹去!他活着时,两个人之间有恩;他死了后,是不会知道该还有怨的吧?一个曾经被视作是好兄弟的人,却给他的鬼魂戴上了绿帽子!此时他感到悔恨,但又可笑。面对亦师亦友的儿子,他亲切地说:
“你在家里可要听爷爷奶奶和娘的话!”
“嗯!叔,你可要快点儿回来。”旺旺的眼里是泪汪汪的。
柳杏梅觉得吴荷对陶振坤的关心已大大的超出了友情范围,这仅仅是义嫂对义弟的关系吗?她无法相信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纯洁的,心里不是滋味但又不能说出别的来!她把行礼交给了陶振坤,就弯下腰去解开了黑虎脖子上的绳索。
陶振坤一愣问:“你这是?”
“就让它也送送你吧!”
吴荷说:“后面来了好多人的。”
出了大门,果然就见一大帮子人如潮涌来,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有左邻右舍也是全体出动,另外还包括焦恒和花蕊在内。苗汉翔、廖道通、荣老孬、陶其悦、及老伍家的老哥四个,还有龙凤呈祥合家欢乐这兄弟八人。
能有这么多人前来送行,真是让陶振坤感动地热泪盈眶,就与之一一寒暄数语,最后说:“谢谢乡亲们,请诸位多保重!都留步吧,我走了。”
或许,这些人的热情并不是完全出自对陶振坤和柳杏梅的好感,也掺进了对出去打工的好奇。对这蜗居在深山老林中的村民来说,多年以来还是认为陶愿景才是外出打工第一人,现在轮到是他孙子了。在这种情形下,别人也是眼泪心酸的,就是不沾亲起码也带故。其实在一些人心里认为,陶振坤跟柳杏梅身上都有武艺,有他们在,这个村子就会安全些,俨然成了守护神一样。
陶振坤把行礼背在背上,转身走了。跟着他的只有沉默不语的柳杏梅和黑虎,别的人都站住了。
当然,连吴荷都拉住了旺旺,有谁不通人情地跟着呢?
就让这夫妻俩依依惜别吧!
走出数步后,常发在后面喊道:“振坤叔,你可要快些回来,我可是要等着拜你为师呢?!”
陶振坤回头挥了挥手,还是强忍着眼泪没流出来。
现在的常发已经是不同以往了,他这个孩子王也在村民心目中被提高了身价,如同小英雄一般。自从在地狱谷勇敢地救了朱乐,并以木刀砍了日本人犬养三郎后,这就成了他洋洋得意可以炫耀的资本了。
“你也回去吧!”
“让我再送送你。”
黑虎在默默地跟着,它不会说话,不然也会跟主人聊上几句道别的。尽管它不是人,但看到了这种情况,似乎也会有所意识到了什么了。因为好久以来它一直是被拴着的,这放开了,却也不见它高兴地前蹿后跳那股子欢实劲儿!
站在鹊桥上时,两人一狗的都沐浴在了冉冉升起的朝阳光辉里,让几许寒冷里溶进了丝丝温暖。那个高大威武的水转筒车像是个屹立的巨人在见证着这对夫妻的离别。
为什么会有人把这木桥叫鹊桥呢?
难道说是过早地预知道了会有这夫妻的离别!
一个不是牛郎。
一个不是织女。
不过在这个时候,许多人都会认定他们俩就是在演绎着牛郎织女的故事。而这个故事不再是神话,而是现实生活中真实的存在!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回去吧!”陶振坤看着柳杏梅,语气温柔地说。
“你要保重,我等你回来。”柳杏梅哽咽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陶振坤伸手给她擦泪,又把她那条大辫子拉到她胸前,好似这条罕见的辫子都在诉说着他们缠绵恩爱的往事。他抛给了她一个微笑,不过这一笑里却掺进了甜蜜与苦涩的两种味道。
“泼妇!”
“愚夫!”
“傻老婆!”
“苶汉子!”
两个人在调侃中都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