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能把出于本能的感觉解释清楚吗?”基督山说,“我们在有些地方好像能呼吸到抑郁的气息,难道不是这样吗?可为什么?我们又讲不出来。只有某种持续不断的回忆或某个念头把您带回到了另一个时代,另一些方,而那多半或许和我们当时当地的情景并无什么关系。在那个房间里,总有某种什么强有力的东西使我联想到冈奇侯爵夫人或德丝黛美娜的房间。慢来!既然我们已经吃完了,还是由我来领着你们去看一下吧,看过以后我们就到花园里去喝咖啡,吃完了饭,应该去走走看看的。”
基督山以一种询问的目光望着他的客人们。维尔福夫人站起身来,基督山也站了起来,其余的人也像他们那样做了。
只有维尔福和唐格拉尔夫人像被钉在座位上一样停了一会儿,他俩用眼睛互相询问着,目光冷淡,无声无语,态度漠然。
“您听到了没有?”唐格拉尔夫人似乎在说。
“应该去。”维尔福好像在回答,然后伸手让她挽着。
宾客们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早已三三两两往前走去,因为他们心想这次参观当不会仅限于那个房间,想必同时也可以在这座被基督山装修成宫殿的旧宅里浏览一番的。所以,众人都走出了敞开着的客厅大门。基督山等着那两位姗姗来迟的客人;然后,看到他俩也出了门,他才脸带笑容最后一个走出门去,他的这个笑容,客人们倘使能懂得其中的含义,是一定会觉得比他们要去看的那个房间更吓人的。
他们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房间,大多数房间的布置充满了东方情调,椅垫和靠背长椅代替了床,各色各样的烟管代替了家具。客厅里琳琅满目地挂着古代大画师们最珍贵的杰作;女宾休息室里挂满了中国的刺绣品,色彩玄妙,花样怪诞,质地极其名贵。最后,他们走进了那个著名的房间里。这个房间乍看起并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地方,只不过别的房间都已重新装饰过,而这里的一切却依然照旧,而且日光虽已消逝,房间里却还没有点灯。这两点已足够使人感到一种阴森可怖的气氛了。
“噢!”维尔福夫人喊道,“真可怕!”
唐格拉尔夫人勉强说了句什么,但没人听清她说的是什么。大家观察的结果,一致认为这个房间的确像一个不祥之地。
“是不是?”基督山说,“诸位请看吧,这张床摆放多奇怪,帷幔多阴沉,多么血淋淋!那两幅因受潮变白的彩色粉笔肖像画,人物苍白的嘴唇和惊愕的眼睛难道不像在说:我看到了。”
维尔福脸色铅灰,唐格拉尔夫人则倒进放在壁炉旁的一张长椅上。
“噢!”维尔福夫人微笑着说,“您胆子好大呀,竟敢坐在这张椅子上,也许这就是犯罪的地方呢!”
唐格拉尔夫人闻听这句话突然一下子站了起来。
“哦,”基督山说,“事情还不仅仅如此呢。”
“还有什么?”德布雷问到,他也已注意到了唐格拉尔夫人那种不安的神态。
“啊!还有什么?”唐格拉尔也问道,“因为到目前为止,我还不能说已看到了什么特别的东西。您说吧,卡瓦尔康蒂先生?”
“啊!”他说道,“我们在比萨有乌哥里诺塔,在弗拉拉有达沙囚房,在里米尼有弗兰茜丝卡和保罗死于非命的卧室。”
“是啊,可你们却没有这种小楼梯吧,”基督山一边说一边打开了一扇掩在帷幕后面的门。“请过来看看吧,然后再把你们的感想告诉我。”
“多难看的一座螺旋形楼梯。”夏多·雷诺带笑说道。
“实际上,”德布雷说,“我不知道造成这种悲怆气氛的是不是用的奇奥斯酒,但我肯定地说,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都是悲惨的。”
自从听到提及瓦朗蒂娜的嫁妆以后,莫雷尔就始终满面愁容地没再说过一句话。
“我曾经做过幻想,”基督山说道,“是否以前曾有过一个奥赛罗似的人物,在一个狂风暴雨的黑夜里,一步步地走下这座楼梯,手里抱着一个尸体,想在黑夜里把它埋掉,这样,即使瞒不过上帝的眼睛,至少希望能瞒过人的耳目,不知你们是否有同感?”
唐格拉尔夫人一下子晕倒在维尔福的臂弯里,维尔福本人也不得不靠在墙壁上,以支撑着他自己。
“啊,夫人!”德布雷惊叫道,“您怎么啦?您脸色多苍白呀!”
“怎么样?这很简单,”维尔福夫人说道,“基督山先生在给我们讲恐怖故事,无疑是想吓死我们。”
“是啊,”维尔福说道,“真的,伯爵,您把太太们都吓坏了。”
“您到底怎么了?”德布雷用耳语问唐格拉尔夫人。
“没什么,没什么,”她勉强回答说,“我需要透透气就行了。”
“您愿意去花园吗?”德布雷问道,同时向她伸出手臂,就要朝暗楼梯走去。
“不,不!”她急忙说道,“我宁愿留在这儿。”
“说真的,夫人?”基督山说,“您被吓得严重吗?”
“不,先生,”唐格拉尔夫人说道,“只不过您讲得绘声绘色的,把您想象中的情景讲述得太像真的了。”
“啊,是的!”基督山微笑着说,“这些都只是我想象中的事情。我们为什么不能想象成这是一个贞节的良家妇女的房间,这张挂红帐子的床,是卢卡娜光临过的床,而那座神秘的楼梯,是为了避免打扰她们母子的睡眠,供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