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次会议的举行,均从晚上九时起到午夜零点止。
晚上九点钟,俱乐部主席亲临将军处;将军已经做好准备。但主席告诉他,引荐他入会的一个条件,就是永远不能知道开会的地址,同意让人蒙上眼睛,并发誓不许伺机揭开蒙眼布。
盖斯内尔将军接受了这个条件,并以人格担保绝不想去知道他们所经的路线。
将军的马车已经备好,但主席告诉他不能用那辆车子,因为如果车夫可以睁大眼睛认他所经过的街道,那么蒙住主人的眼睛就是多余了。
“那么得怎么办才好呢?”将军问。
“我的马车在这儿。”主席说。
“那么,您却这样信任您的仆人,甚至可以把一个不能让我知道的秘密交托给他吗?”
“我们的车夫是俱乐部的一个会员,”主席说,“给我们驾车的是一位国务顾问呢。”
“那么我们还有一个危险,”将军大笑着说,“可能翻车。”
我们认为这种玩笑的态度证明将军出席这次会议绝无被迫的嫌疑,而是他自愿前往的。他们坐进马车以后,主席向将军提醒他做的誓言,要把眼睛蒙起来,他并不加以反对。
路上,主席看见将军好像有移动那条手帕的念头,就提醒他的誓言。
“没错。”将军说。
马车在一条通往圣杰克司街去的小弄前面停住。将军扶着主席的胳臂下了车,他不清楚主席的身份,还以为他不过是俱乐部的一个会员;他们穿过那条小弄,上了二楼,走进会议厅。
讨论开始。会员们由于知道那天晚上要介绍一个新会员,所以全体出席。到了屋子中间,他们请将军解开他的手帕,他立刻照办。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这个社交团体的存在,但他却在这个团里见到那么多熟悉的面孔,所以他好像很显得惊讶。
他们询问他的政治见解,他只是回答说,那封厄尔巴岛来的信应该已经告知他们了……
弗朗兹中断了自己的朗读,说:“家父是一个保王党,他们毫无必要询问他的政见,这个大家都知道。”
“我敬重令尊也正因为这一点,我亲爱的弗朗兹先生,”维尔福说,“观点相同的人很容易成为朋友。”
“念呀。”老人的眼光继续说。
弗朗兹继续念道:
于是主席发言,敦请将军表态要明朗。但盖斯内尔将军回答说,他首先想知道大家想要他干什么。
于是将军被告知说,厄尔巴岛来的这封信,大家把他作为可以依靠的人推荐给俱乐部。信中有一整段讲述波拿巴可能从厄尔巴岛回到法国来,并答应说,属于马赛船主莫雷尔的一艘法老号商船回来时,还要捎回另一封内容更详细的信,这艘船的船长是位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
在这期间,这位他们把他当做一个可以信赖的如兄弟一样带来的将军,始终隐约现出厌恶不满的态度。当那封信读完的时候,他依然紧皱着眉头,默默地一言不发。
“唉,”主席问道,“您对于这封信有什么话要说吗,将军?”
“我说,我在不久以前刚刚宣誓效忠路易十八,现在要我为了废皇来破坏自己的誓言,那未免太唐突了。”
这个答复再明显不过了,他的政见已经没有丝毫可怀疑的余地。
“将军”,主席说,“我们不承认有国王路易十八,也不承认有一位废皇,只承认被暴力和叛逆驱逐的法兰西帝国的圣上陛下。”
“原谅我,诸位,”将军说,“你们或许可以不承认路易十八,但是我却承认,因为他封我做了男爵和元帅,我永远不会忘记我能获得这两项殊荣,归功于他的荣归法国。”
“先生,”主席用一种严肃不过的口吻说,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您说话得小心点儿,您的话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们:在您的事情上,厄尔巴岛上的人是给骗了,而且我们也给骗了。我们对您的这番交往,证明我们很信任您,而且以为您拥有着一种足可以使您留光的政见。现在我们发觉我们错了。一个头衔和一次晋级已使您忠于我们想要推翻的那个政府。我们并不强迫您帮我们什么——我们绝不勉强拉人参加我们中间来,但我们要强迫您做光明正大的行为,即使您本意不情愿那么做。”
“您所谓光明正大的行为,就是知道了你们的阴谋而不把它泄漏出去,但我认为这样做,就成了你们的同谋犯。您看,我可比您坦诚……”
“啊,我的父亲!”弗朗兹又中断下来说,“我现在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谋害他了。”
瓦朗蒂娜情不自禁地朝那个青年人瞥了一眼,那个青年的脸上正洋溢着热情的孝思,看上去十分可爱。维尔福在他的背后走过来走过去。诺瓦蒂埃注视着每一个人的表情,仍保持着他那种凛然威严的神气。弗朗兹的目光又回落到原稿上,继续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