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先生。”车夫回答。
他正说着,阿尔贝听到两三下手枪响声。
他往里面走,遇到一位射击房里的侍者。
“对不起,子爵先生,”那个孩子说,“您等一下好不好?”
“为什么,菲利普?”阿尔贝问。他是那儿的老顾客,不明白为什么这次要阻止他进去。
“因为现在房子里的那位先生不愿意有人打扰他,他从来不在外人面前练枪的。”
“连您也不许去吗?那么谁给他上子弹?”
“他的仆人。”
“一个努比亚人吗?”
“一个黑人。”
“那么,是他了。”
“您认识这位先生的吗?”
“是的,我就是来找他的,他是我的朋友。”
“噢!那又是一回事了。我马上去告诉他,说您来了。”
说着,菲利普为自己的好奇心所驱使,走进靶棚去。一秒钟过后,基督山出现在门口。
“请原谅我跟到您这儿来了,亲爱的伯爵,”阿尔贝说,“不过我先得申明这并不是您手下人的过错,而完全是我的冒昧造次。我先到您的府上;仆人告诉我说您已外出,但十点钟要回去用早餐的。我就这么顺路走走,想等到十点钟再回去,走着走着,瞧见了您的马和车子。”
“您刚才说这一通,让我倒希望您是准备来和我一起吃早餐的。”
“不,谢谢您,我现在想的不是早餐,而是别的事情。那顿饭我们也许可以迟一些,等心情更恶劣了再吃。”
“您在说些什么错话呀?”
“我今天要跟人决斗。”
“您?为什么?”
“我要去跟人决斗!”
“是啊,我听明白了。不过到底为什么事呀?决斗总有各种原因,这您懂。”
“为了名誉。”
“啊!这就严重了。”
“严重得我来请求您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
“帮我做陪证人。”
“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在这儿什么也不要谈,到我家以后再谈吧。阿里,给我弄点水。”
伯爵卷起袖子,走进那间专供练习射击的先生们练习完后洗手的小客厅里。
“请进,子爵先生,”菲利普小声说,“我给您看一件滑稽事儿。”莫尔塞夫进去,见到墙上钉着的不是普通的靶子,而是几张纸牌。阿尔贝远看以为那是一整套的纸牌,因为他可以从a数到十。
“啊!啊!”阿尔贝说,“我看您是在准备玩纸牌了。”
“不,”伯爵说,“我是在制造一套纸牌。”
“怎么回事?”阿尔贝说。
“是的,您看到的是几张a和几张二,而那些三、五、七、八、九和十是我射击的子弹变成的。
阿尔贝走上前去看了一番。
果然如此,子弹用那极其准确的射线和恰到好处的相等射距替补了被击去的记号,在纸片描绘的笔画部位穿洞而过。莫尔塞夫走进薄板处,还捡了两三只莽撞地飞进射程区的死燕子,成了伯爵枪口下的牺牲品。
“哎呀!”莫尔塞夫说。
“您叫我有什么办法呢,我亲爱的子爵?”基督山一面用阿里递来的毛巾擦手,一面说。“我总得在空闲的时间找些事儿做做呀。过来吧,我等着您呢。”
两人登上基督山的双座轿式马车,不一会儿,马车就把他俩载到了三十号的门前。
基督山领着阿尔贝到他的书斋里,指着一个位子让他坐下,他自己也找了一个位子坐下来。
“现在,我们平心静气地把事情来说一说吧。”他说。
“您也看得出,我是相当平心静气的了。”阿尔贝说。
“您想跟谁决斗?”
“波尚。”
“你们不是朋友吗?”
“当然喽,决斗的对手总是朋友。”
“但至少要有个理由呀。”
“当然有理由!”
“他把您怎么了?”
“昨天晚上出版的一份报纸上……我这里有一张,您自己看吧。”
莫尔塞夫向基督山递过一份报纸,伯爵念道:
发自雅尼那的报道:
人们素来不知,或至少从未公布于世的一个事实,终于大白于天下。防卫本市城堡的阿里·帕夏总督最信任的一位法国军官,拱手将该城堡送给了土耳其人。他的名字叫费尔南。
“嗯,”基督山说,“文章中有什么地方使您不快呢?”
“什么!还要我说?”
“是啊,雅尼那城堡被一位名叫费尔南的法国军官拱手送给了土耳其人,这跟您有什么关系呢?”
“这关系到家父莫尔塞夫伯爵,因为费尔南是他的教名。”
“令尊在阿里·帕夏总督手下干过吗?”
“是的,也就是说,他曾为希腊的独立而战,而这种诽谤就是因此而起的。”
“噢,我亲爱的子爵,您说话得理智一些!”
“我并不想不理智。”
“那么请告诉我,费尔南军官和莫尔塞夫伯爵是两个名称的一个人,这件事在法国有谁能知道呢?雅尼那是在一八二二年或一八二三年被攻陷的,现在还有谁会注意到它呢?”
“那正可说明这种伎俩的恶毒。他们让时间过去了这么久,然后把大家早已忘记的事情突然又重新翻了出来,以此作为诽谤材料来玷污我们的好名声。我继承着家父的姓,我不愿意这个姓被耻辱所玷污。我要去找波尚,这个消息是在他的报纸上出现的,我一定要他当着两个证人的面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