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呀!”卡德鲁斯喊道,“我要的是一位医生,不是一个神甫。或许我所受的不是致命伤,或许我还不会死,或许他们还能救我的命。”
“你的伤是太致命了,要不是我给你滴了三滴药水,你现在早就死了。所以,听着吧。”
“啊!”卡德鲁斯低声地说,“您这个神甫多古怪!您非但不安慰垂死的人,反而要逼他们绝望。”
“听着,”神甫继续说道,“在你出卖你的朋友以后,上帝并没有立刻动手惩罚你,只是警告你。你陷入了贫困,在饥饿中煎熬,你一生一半的时间都是在贪婪富贵中度过。当你在为满足自己需要寻找托词时,你就想到要通过犯罪去攫取。就在这时,上帝为你创造了一个奇迹,在你穷途末路中,上帝通过我的手给你送去一笔可观的财富,而你这个可怜的倒霉鬼却从来没有抓住它。在你一开始拥有这笔始料不及的、出乎意料的、前所未有的财富时,你就贪心不足起来,你想成倍地增加财富。那怎么办呢?通过暗杀。你确实成功了,而就在此时,上帝从你手里夺回了财富,并把你送上了人类正义的审判台。”
“起念杀那个犹太人的不是我,”卡德鲁斯说,“是卡尔贡特女人。”
“是的,”基督山说,“所以上帝——我不能说他执法公正无私,因为按理他应该把你处死,——但上帝慈悲为怀,饶了你的性命。”
“哼!把我送到苦工船上去终身做苦工,多慈悲呀!”
“你当时却以为那是慈悲的呀,你这该死的混蛋!你那懦怯的心一望到死就发抖,听到宣判终身监禁,就高兴得狂跳起来。因为像苦工船上所有的奴隶一样,你说:‘那扇门是通到苦工船上去的,不是通到坟墓里去的。’你说对了,因为那扇通到苦工船上去的门对你实在有利。一个英国人碰巧去访问土伦,他发誓要拯救两个受罪的人,而他选择了你和你的同伴。你又得到了一笔财产——金钱和安宁又回到了你的身边。你,你本来命中注定了要终生过囚徒生活的。又可以过常人那种生活了。那时,贱人呀!——那时你又第三次去触怒了上帝。你那时的财产甚至比以前更多了,而你却说:‘我还不够。’你又第三次毫无理由,丝毫不能原谅地又犯了罪。这次上帝厌倦了,他惩罚了你。”
卡德鲁斯的呼吸渐渐地微弱了。
“给我喝点儿水!”他说道,“我口渴极了,我浑身像火烧一样!”
基督山给了他一杯水。
“可是贝尼代托那个混蛋,”卡德鲁斯交回了玻璃杯,说道,“他却可以逃脱了!”
“我告诉你吧,谁都逃不了。贝尼代托也要受惩罚的。”
“那么您也得受惩罚,因为您没有尽到您当神甫的责任,您应该阻止贝尼代托,不让他来杀我。”
“我?”伯爵带着笑容说,垂死的人看着这笑容却不由得吓呆了,“在你的短刀刺在我胸口的锁子甲上折了刀口的那会儿,你要我去阻止贝尼代托杀你!……不错,要是我看到你低首下心,悔过认罪,我也许是会阻止贝尼代托杀你的,可是我看到你又傲慢又凶悍,所以我就听任天主去实现他的意志了!”
“我不相信有上帝,”卡德鲁斯咆哮道,“您自己也不相信。您撒谎!您撒谎!”
“住口!”神甫说道,“你要把你血管里的最后一滴血都挤出来了。什么!现在处死你的正是上帝,而你竟然还不相信他的存在,是吗?他要你做一次祷告,说一句话,掉一滴眼泪,这样上帝就可以宽恕你,难道你还不肯相信他吗?上帝本来可以使凶手的匕首在一霎时内就了结你的生命的,但他却给了你这一刻钟的时间,让你有时间可以忏悔。所以,想一想吧,贱人,忏悔吧。”
“不,”卡德鲁斯说,“不,我不忏悔。天地间根本没有上帝,没有神,有的只是命运。”
“天地间有一位神,有上帝,”基督山说,“其证据就是:你躺在这儿,绝望地否认着他,而我却站在你面前,富有、快乐、安全,并恳求上帝宽恕你,因为你虽竭力想不相信他,但你在心里却依旧是相信他的。”
“那么,您是谁呢?”卡德鲁斯用他垂死的眼睛盯住伯爵问道。
“仔细看看我!”基督山说道,把灯光移近了他的脸。
“嗯,神甫,布索尼神甫。”
伯爵脱掉了那改变他相貌的假发,垂下了他那漆黑的头发,使他那苍白的脸顿时英俊了许多。
“噢!”卡德鲁斯大吃了一惊,说道,“要不是那一头黑发,我就要说您就是那个英国人威尔莫勋爵啦。”
“我既不是布索尼神甫,也不是威尔莫勋爵,”基督山说,“再想想看,想得更远一些,在你早年的记忆里搜索一下。”
伯爵的话里有一股魔力,使那可怜虫的极衰弱的神志又再度恢复了过来。
“不错,”卡德鲁斯说,“我想我从前见过您,也认识您。”
“对,卡德鲁斯,你见过我,我们曾经相识。”
“那么您是谁呢?您既然认识我,怎么还能让我去死呢?”
“因为谁也救不了你,卡德鲁斯,因为你受的